文/徐妮
儿时,每年临近端午,我都会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因为端午节前两天正好是父亲的生日,家里一定会提前包粽子,且是两种馅,一种软大米,一种大软米。
正午的太阳红得火热,人们都进屋睡了,就连影子也躲了起来。趁着大人们酣睡,孩子们在院子里蹦着跳着,与蜻蜓玩起了捉迷藏。我们老家的话把蜻蜓叫“夏巴”。我们轻手轻脚捉住夏巴,而后再将它们放走,看着它们飞高飞远。无数个炽热的夏日里,童年的我,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小游戏。
夏巴飞走了,父亲的生日到了,端午节要来了。午后,我家开始忙碌了起来,地上顿时热闹了起来。四只水桶和两个水盆围成一圈,一个泡着红红的大枣,一个泡着墨绿色的粽叶,一个泡着珍珠般的软大米,也就是糯米。还有一个泡着金黄 色的大软米,这是父亲喜欢的口味。
我搬个凳子,杵在一旁,看着母亲熟练地包着粽子。先取三片粽叶在水里摆几下,然后一片一片插好卷成一个筒形,捏一颗大枣塞在最下面,抓两把米放进筒里,再捞两颗枣儿错落放入,然后再抓一把米填满粽筒,把顶上抚平,挑一根小棕叶插在三片大粽叶中间,将粽叶合上,转到另一个角,再转一个角捏合,最后给粽子扎上腰带,这就成了。
从小喜欢猜谜的我,每年端午都期待着母亲出的粽子谜语:“三角四楼房,珍珠包红娘,要吃红娘肉,解带脱衣裳。”虽然答案早已熟知,但总是装作思索,再说出谜底:“这不是粽子嘛,我也要吃珍珠红娘。”引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傍晚时分,炊烟升起来了。母亲把包好的粽子有序下锅,安顿好后,再拿一块平整的石板压在上面,盖上锅盖,开始烧火。母亲讲道,“吃粽子,要有耐心。虽然熬煮几个小时粽子就熟了,但且不能着急吃。粽子还要在锅里待上一个晚上,等凉了,到第二天才好吃。”所以那时,我们把粽子叫“凉粽子”。
夜色渐深,褪去了白天的炽热。左邻右舍都安静了,家里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灯关了,人们逐渐入梦,这时村子底下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仔细一听,原来是学校里放露天电影。
“放电影了,放电影了。”我惊喜的喊着。母亲嘴上说不准去,还是开了灯。我和妹妹一屁股爬起,套上衣服,溜下了炕,蹬上了鞋。母亲也起来,下地从锅里取出两个粽子,用凉水过一过,包在手绢里塞给我们说:“电影很长的,要是看饿了,就吃吧。”
皎洁的月光下,我们迈着欢快的小脚步,很快就蹦跶着到了学校。学校的院外,黑压压的全是人,电影声音好大,放映机转动着,顺着一道蓝色的光,银幕里的人穿着古装飞来飞去,是我们最爱看的武侠片呐。
我拉着妹妹在人群中找到了空隙,和三个小伙伴一起挤在一个长凳上,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再错过一个画面。银幕里的“东方不败 ”身披一袭红衣,甩着长袖,蔑笑天下……
荧幕前的孩子们,时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那笑声划过夜空,漫过时空。星星眨呀眨的,月亮也还没有睡意。粽子一直攥在手里。直到电影结束,滚动字幕走完,片尾歌唱完,人们才肯散场离去。肚子咕咕叫了,我和妹妹这才拿出粽子,解开粽带,美滋滋地吃起了起来,软软糯糯,略带着枣香味,好吃极了。
儿时,我们不会对父亲说生日快乐,也不会对彼此讲节日快乐,但那些快乐真真切切,像清泉一般流淌在我们的心间,流淌进彼此的记忆里。那个吐露着芬芳的童年,我从不曾忘记,就像不曾忘记自己的名字一样。
作者简介:
徐妮,影视编导,80后文学爱好者,陕西榆林人,现居上海。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编剧协会会员,热爱文学和电影,喜欢走走看看,写写画画,相信笔下的文字会开花,更相信文学的力量胜过千军万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