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氓》呈现的凄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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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王雅静

     朝吟风雅颂，暮唱赋比兴，秋看鱼虫乐，春观草木情。跟随《雅康女学》每日诵读《诗经》已经几年了，在众多的诗经作品中，以爱情悲剧为主题的《氓》，再现了爱情的美好与悲怨，特别是“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的沉重叹息，仿佛穿越2500年，在当今仍然发出振聋发聩般的箴言之声，告诫芸芸众生里的男男女女们！

     中国的戏曲舞台以及文学作品中，关于爱情婚姻的悲剧作品数不胜数，但大多是男女自主婚姻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间的抗争和矛盾。反映了男女之间婚姻不能自主的痛苦和悲哀。而诗经中《卫风·氓》却是叙述了一对男女由自由恋爱而走向婚姻，最后又决绝分手的爱情故事。

     这是一位深陷爱河的女子自诉婚姻悲剧的长诗。诗中的女主人公以无比沉痛的口气，回忆了恋爱生活的甜蜜，以及婚后被丈夫虐待和遗弃的痛苦，读之感人心弦，催人泪下。古往今来，大家都认为这是一首弃妇诗，其实细细读来，却不尽然。

    数千年前，淇水之畔，上演了这么一部哀婉凄美的爱情故事，女主人公的嘤嘤抽泣声，穿越历史的烟云，仿佛犹在耳边……

      诗经·卫风·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

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一篇《卫风·氓》流传千年，成为文学殿堂里的一颗熠熠明珠。处处细节之美，却蕴爱情之悲。那位勤劳贤惠、倔强刚烈的美丽女子，是否还在遥望复关？那位虚伪善变、性情暴躁的负心汉，是否还记得抱布贸丝？那只灰褐色的斑鸠鸟，是否还穿行于浓绿的桑叶之间，啄食桑葚籽？潺潺而逝的淇河水啊，是否还在诉说着风花雪月和反目成仇的爱情故事？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诗从回忆开始，这一幕很美，像古装偶像剧的经典镜头。小伙子一脸憨厚，怀抱布匹，笑嘻嘻到市场上来买丝。布匹是当时通行的货币。这是女子的视角，回忆的视角，细品很有味道。他们并非初识，诗在发声之前，音乐已经开始一会儿了，“匪来贸丝，来即我谋”，由此可知，他们早就好上了。

   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憨厚又老实，怀里抱着一摞布匹来交换女子的丝。其实小伙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真的要来交换货物，而是来找女子商量事情的。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都到了适婚年龄，彼此又情投意合，男子就借着机会来和女子商量结婚事宜。氓显然有备而来，他喜欢女子，故意抱着布匹来找她做生意，实际上是想向她求婚。女子心里看得清楚明白，她对男子应该也是比较中意的。青春年华，含苞欲放；花样少女，情窦初开。涉世未深的女孩啊，她已被那个年轻男人的甜言蜜语所捕获，她已心有所动，她渴望着甜蜜的爱情，同样她也希望把自己的脉脉温情连她那颗少女的芳心都奉献给这看似痴心的男人。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男子送她走了很远的路，表现出满腔深情。送行的距离与情感的浓度是对等的，她要是对男子没有情，也不会让男子送了那么远。王先谦在《诗三家义集疏》中写道：“初念尚知待媒，虽有成约，犹欲以礼自处也。”后面一句看出，女子刚刚和这位男生相爱的时候，虽然已经私定了婚约，可是心中有着礼仪的约束，没有完全身陷其中、无法自拔，所以还是要求男生要请媒人正式上门。虽然女孩子嘴上矜持，却和心爱之人约定了期限。         

     在“取妻如何，匪媒不得”的时代，氓没有良媒，他非但不愧疚，反而怒责女子愆期，而女子委曲求全地安慰他，且许诺秋以为期。较之不可靠的身份，氓的性情和人品更应存疑，他显然没有担当，又不明媒正娶，这样的人。然而她爱他，没办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面对男子的求婚，她的内心又是忐忑不安的，她推迟婚期，让氓有点生气。她又体贴地告诉氓，要找媒人来说媒，婚期可以定在秋天，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女子的痴情。女子将男子送到淇水河边，目送着他渡过河，去往顿丘这个地方。不是女子自己不想结婚，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实在是因为男子没有找到好的媒人。“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这两句是女子对男子的宽慰：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我们就把秋天定为婚期吧。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他走后，她焦急地等待，“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澾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他回来了，“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一听就是敷衍的话，但即便没有，相信她也会心甘情愿跟他走的。这是天真，是傻，但是可爱。

     登上那倒塌的墙壁，遥向复关凝神望。复关没有见到盼望的人，眼泪簌簌掉下来。情郎即从复关来，又说又笑喜洋洋。恋爱过的人大抵都经历过这样的情景，心中不断地大起大落，看见他，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不见他，仿佛失了魂魄。

      登上残破的城墙，女子向着男子所在的复关地区眺望。可惜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是女子期待中的那个人，“不见复关，泣涕涟连”这两句也很容易让人想到“过尽千帆皆不是”的等待。女子终于等到了男子，开心地对着男子有说有笑，这里也体现了女子处于热恋中的那种“为君欢喜为君忧”的状态。古代人结婚之前需要占卜吉凶，进行八字合算，女子答应了男子的求婚，就催促他：你去占卜看看，如果没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就说明我们是天作之合。你就驾着车子来接我，我带上嫁妆和你走！爱情是有魔咒的，一旦爱上，任凭谁的话都不听。她身着美丽的衣裙，痴痴的望着远方。宁静的秋天，田野的弥漫着稻花香。他架着车来娶她了，红妆花嫁，此刻岁月静好，无须多余的情话，她的回眸淡笑，便是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