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鱼我所欲也章(十一)
作者 沈亚春
阵网乃是小可乃,阵鱼不禁,但我却用它创造了两个奇迹。有一回是热天的早晨,我到后头塘阵鱼,阵网乃是架在吃水跳这边。这天,我细姑来了,我很想阵点鱼郎乃做菜。乡下人“造孽”,搭跳都没有正经树木,用的是旧棺材板乃。三根旧棺木一拼,一头搁在岸边,下面垫两块青砖,另一头伸到水里,搭在一个木架乃上,人家就在上面洗东西。洗的东西有菜,有衣裳,跳也就分开来,分别叫吃水跳、洗衣裳跳。细姑一来就帮爷爷做事,把脏衣服捎到塘里来洗。她在那边洗,我在吃水跳这边阵,两边只隔三四丈远,彼此做么事都看得清清楚楚,说的话也听得真真切切。吃水跳这边也有人洗菜,豇豆断好了,茄乃切好了,辣椒削好了,变瓜刨好了,拿这里来过过水,捏一捏,筲箕里的辣椒籽翸了一大块地方,餐鱼划来追着辣椒籽吃,嘴一啜,尾巴一弹,快乐得要命。我一边好好乃拉阵网乃,一边也想能阵几条餐鱼就好。餐鱼碰巧也阵到了,更巧的是,有次一拉,只见一条鲢子鱼往上一蹦,连忙连忙,“鲢来赶忙”,我连忙把网往岸上一驮,驮到祖禄乃屋的菜园边,这下再不担心它会蹦跑。鲢子是最活跃的鱼,在水里稍一碰到点什么东西,它就会纵身一跃,跳出水面,两三尺高,三四尺远,再寻常不过。况且今天早晨,喝着清凉的饮料,嚼着美味的麦片,它们会更有精神,这个鱼怎么就犯了个这么拙劣的致命错误呢?莫非真的“且夫天下,物各有主”?当然喏,我还是挺欢迎它“惠顾”的,不然,我家么样招待细姑呢?
另一回是和墩上的人一起嘈鱼。嘈鱼就是一大阵人都到一起捉鱼,大人,小孩,男的,女的,有的拿赶网乃,有的拿筲箕,有的拿撑网乃,有的拿篼子,有的驮罾,水一浅,人一多,把水搅混,鱼就翸了头,人就“趁浑水摸鱼”。我最早嘈鱼只有七八岁乃,在港北面前的港里,人家拿这东西拿那东西嘈鱼,我就空着两手,什么都没带,用手去抓翸头的鱼,下是鳑鲏、餐鱼之类的鱼儿乃,捉到后,用泥巴在水边围个细氹乃,把鱼养在氹里,准备转头来拿,哪晓得一捉就捉到天黑,哪能转头来拿捉到的鱼呢?结果捉了半下昼,一个鱼郎乃都没有捉到。后来知道,嘈鱼一定要带好工具,捉鱼的,张鱼的,都要有。这次嘈鱼,我带的是最称手的阵网乃。先开始在后头湖的一段港里嘈,到断黑时,部队转移,到六队和我队水田交界的一个很小的氹里嘈。到那个氹去,中间要过一道港,港里水比较深,我们带了一条船来,就坐船过港。这时,夜色沉沉,几乎看不见路,人的影子都看不清,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赶路的声音,就跟着跑。我带的是阵网乃,阵网乃不像别的渔具,说用就用,说收就收,它一架好了,就得驮着走,嘈到哪里驮到哪里。我人还没有阵网乃高,驮着它很是吃力,加上人家赶路像跑反,就有点跟不上趟,到上船的时候,只听到人家上船磕碰的声音,船已离岸了,我还没有上船,将就只有船尾在后头摆,但船尾翘得高,人空手都跨不上去,何况还驮着阵网乃,双手都腾不出来!眼见船尾也已离岸好远,容不得人犹豫,于是右脚往船上一架,踏到了船尾的横板乃上,但船还在往前跑,后脚却得不到劲,两脚已经完全张开,哪脚都撑不起人,人是肯定的要扑到水里去,捉了那么长时间的鱼身上没有湿,只怕这一下要湿个透!情急之下,来个爆发,借着后脚的一点劲豁出去了,往前一“点”,人就整个的往船上一扑,好险好险,行时扑上来了,这时船已经划出了两米来远,自己都不晓得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力!!刚才由于紧张,没顾上和人家搭腔,船上也有人喊我还没有上船,但船已开,想停停不下来,别人也没有办法帮我,现在总算好了,大家也不再担心了,踏踏实实地向目的地进发。不几分钟,我们就到了。这窖是个开口窖,挨在港边下,水涨的时候,港和窖连在一起,水渴了,窖和港就断开了。这窖太小了,我们到的时候,刚才不是坐船过来的大人已经嘈了起来,他们把窖都占满了。我选个草滩乃架阵网乃,这里的水不深不浅,赶鱼的大人都在“深水区”嘈,这里就有点僻静。一会儿,赶鱼的大人就互相传信,说会到了鱼。嘈鱼时,大的鱼冲起来有力,它们碰到了渔网,大人就可以感觉得到,这就叫“会到了”,不过会到的鱼一般都是鲤鱼,因为鲤鱼性子躁,人家嘈鱼,它们就在水里乱冲,自然好发现。会到鱼是最让人高兴的消息,给进入尾声的战斗带来了一个小小的高潮,呼喊声于这静夜不宜,赶网的节奏却无形地加紧了,会鱼的信息也在暗中悄悄传递,不知最后谁能疾手先得。我于闹中取静,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不想那条传说中的鲤鱼竟流窜到我的阵网里,我一下把阵网乃举起来,像那回阵到鲢子鱼一样,把阵网乃一气驮到岸上来。嘈鱼,鲤鱼是人家的共同目标,因为它才上斤上两,是个正经鱼,两三斤,四五斤的不为奇。这条鱼大家起先以为有点大,但一看,只有斤把乃,再但,落到阵网里很是“居然”,我也从没阵到过鲤鱼,我的高兴劲也就可想而知了。阵网乃可以一物两用,四角打开,它就是一个阵网乃;三角拉开,它就是一个撑网乃。稍大一点后,力气也足了,到冷天乃,阵网乃派不上用场,就把它改回撑网乃,一根长长的竹篙,前端居中横着一个米把长的木棍乃,木棍乃的两端和竹篙前端一米多的地方这三个点,把撑网乃张开来,人拿着篙子往前撑,一下撑到港氹的对岸,鱼兜到网里就跑不了。这个很要点力气,撑要力气,撑到对岸把撑网乃拗起来那一下更要力气,人在寒风头上还要发汗。撑网乃为我立了不少的功劳,撑的鱼有不少是大鲫板,都在半斤把乃。有回和朱家老二到方家墩面前的港里去撑,在路上我们争吵了起来,他把我准备张鱼的塑料袋乃丢到地上,我极为生气,连袋乃都不去捡,一心走自己的。到港边一看,人家之前两天乃在这里撑过了,岸上摊着撑上来的水草和螺蛳,而且人家撑得很苦,鱼毛乃都没有留一个,碰巧的是,我第一下撑时,是在一棵大柳树下撑,柳树的根有一大半是裸露在外的,根部下面有点悬空,我一撑,撑到了一条大鲫鱼,可是过后,什么都没有撑到,深深感谢这条鱼为我孤独守候!
赶网乃我也用过,不是赶泥鳅的那种小赶网乃,是赶鱼的大赶网乃,有一米五长,一米二三乃高。


沈亚春,男,汉族,籍贯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黄梅二中退休教师,中教高级职称。系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全国优秀楹联教师,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诗联作品散见于湖北省楹联专辑,黄梅县诗联专刊。教学论文《把脉职业班主任》《炫耀》《智者的谎言》等发表于华中师范大学《语文教学与研究》专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