榔头声声响

                    文／宋红莲

     我清晰记得那是五月间的某个上午，人们准备沤红花苕子田了，这需要满满的一大田水。村里的抽水员一大早就挂上了抽水机的皮带，抽水机泵口突突突地喷吐着清清亮亮的水，台涧沟里的水欢快地流淌着。

      人们连早饭都顾不上吃，纷纷拿起铁锹匆匆出门，赶到田间去开口放水。这条台涧沟顺着一湾住户延伸，就在每户人家的门口经过，每家都有一亩多田的秧苗田集中在这里。

      突然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放水的人们惊得纷纷往家里跑去。一来是怕遭雷击，得赶紧找地方躲避；二来是出现了老百姓口中所说的“旋（即）得蛋”的情景，大家都只能回家等候。

      那究竟什么是“旋得蛋”呢？就如同母鸡下蛋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着显而易见的效果，与立竿见影的意思极为相近——这是风调雨顺中极为显眼的一幕。

      果不其然，一声炸雷，将变压器的空气闸刀给触发了。若离抽水机房近，还能听到电动机“补档器”咔嚓跳闸的声音。抽水机自动停止了运转，无需抽水员急忙赶到机房去停机。

      大雨哗哗啦啦地下了两个多小时，平地上积起了一拃多高的水。这可是在河水充足的情况下，抽水机需要工作两天两夜才能达成的效果啊。暂且不说别的，单是这两天两夜的电费得是多少啊！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旋得蛋”。

      风雨停歇后，有牛的人家迅速赶着牛下田，开始耕田打耙沤红花苕子。这种红花苕子，也被称作红花劳子。只需在头一年中稻收割时，趁着墒情撒上六七斤种籽，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之际，便能覆盖满田，绽放满田细小的紫红色花朵。那茎梗水盈盈的，嫩生生的，既可以当作青饲料喂猪，也可以喂牛。但主要的还是作为有机肥料肥田，培养良好的地力，以保障一年的收成。

      有了满满一田水，人们开始忙碌起来。等着牛过来的人家，则扛着用树蔸做成的大榔头来到田间，加固田埂做掩坡以保水。毕竟经过一个冬天，田埂被冬凌冻得松软，还可能被蚯蚓拱出筛子眼，或是被田鼠打出小洞。而这个时候，水在流动，隐患很容易被发现。

      有的人家，是夫妻两人拿着榔头对打。形式上一个退一个进，相互错开时间锤打同一块地方。榔头落地的声音叭叭直响，时大时小，清脆而响亮。这响声传得很远很远，引发阵阵回音。节奏感比较强，有点像为一首歌曲打出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