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向前走,向后转
文/张立民
我的老父亲已是八十八岁高龄,身康体健,耳聪目明。写的一手好字,抖的一手好空竹。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工人的身份退休后赋闲在家。虽说赋闲只是近一二十年的事,之前却着实在农业的田地里吃了不少的苦头。
父亲兄弟姐妹九人,排行老七。从小生活在农村,一大家子几十口人的年代,恐怕现在只能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看到了。他们相继成家,分家,离家。父亲就是在如此的状况下坚持一路求学,一路以优异的成绩从乡村走入城市,并最终以优异的成绩从开封市高中即今天的开高考入今天的西北工业大学的。但是时代弄人,造化弄人。因为我的二伯错划为右派的缘故而受到牵连,眼睁睁的看着硕大的校园竟然容不下一个瘦弱的乡下才俊。终于毫无办法的又背着行李重新回到了农村的老家。父亲因此气瞎了双眼,祖母等人东奔西走费尽周折才得以重见光明。
大学之门被堵死,但是求学之心不死。于是后来学了无线电,再后来工作于河南省计量所,一干数年。此时已是地主家庭出身的母亲已经加到了我家,并且生儿育女。由于父亲工作在郑州,母亲带着孩子在开封老家种地,侍候公婆。后来土地分开,母亲的负担更重了。我的母亲原来也是在郑州上学,后政策上支援农村,便离开学校来到了农村,这一来就是一辈子。在村里受尽了冷眼旁观,受到许多不公正的对待。但她都忍了过来。我们村学校找不到老师,他们便让母亲当了一名代课教师,因为母亲是中专生。这一教就是一辈子。当初,母亲是用一年的辛苦到生产队兑换积分,再用积分换取粮食。也正是地主出身的缘故导致好几年没有分到粮食,一年的教学白干。
政策在变,人也在老去。父亲万般无奈之下。请求上级领导把他的工作一步步从郑州调到开封,最后在离家最近的郊区一家炼鋅厂安稳下来,直至退休。从此每天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寒来暑往,一天天,一年年,父亲用双脚,用一辆辆旧自行车丈量着家与工厂之间这段虽短却又漫长的三十里路。无论风霜,无论酷暑,这些年,走过了多少艰辛,但他认为很值得。因为在那一头连着的是家,是家中的老爹和老娘,是妻子和孩子,还有那十几亩薄田。
父亲从田地里走出去,又重新回到了泥土地上,一直到退休后扎根在土地上。他学会了赶牲口,学会了犁地,学会了种麦子,学会了卖菜-------又用数十年的劳动支撑起了这个家,供养我们姐弟五人上学工作,成家立业。
现在看来,父亲就是一本书。是常读常新的一本厚书。目录分成春夏秋冬,分成儿时,少年,青年,中年,晚年。分成成长,读书,失落,奋起。内容是家庭,父母,子女,田地工作,同事。情感又喜有忧,有笑有泪,有辛酸与无奈,有失望与希望。
如今,八十八岁的父亲依然乐观。养鸟弄花,遛狗散步。与八十三岁的老母亲相依相守,在那个用尽力气走出去而最终又回来的老家。俩人,一座院子,一只狗。乐观的有时又有些落寞的静静的过日子,兴致来时,会与不常回家的孙辈们讲一讲那过去的岁月,烟雾缭绕下,眼神安逸,嘴角上扬,激动地时候还不忘记来上一句“他妈妈的”,孙辈么听得入了迷,似乎与他一起走入了回忆。
岁月不停,人在悄悄的老去。我的老父亲跟着岁月的脚步一不小心走成了现在的样子啊。有时候看见他的背影我不禁想,人不就是如此吗?一代代,一茬茬,在老去在成长。愿我们的岁月长河永不老去,唯有在一代代人的记忆中将他们传递,他们,我们的父辈们便不会老去。张立民,男,河南开封市祥符区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