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阳乡贤张良暨张良文化初探 五 千载诗文吊英魂
(下)
文/许武章
其五、明代文献对张良的记述。明弘治版《河南郡志》,是现存最早的河南府志,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和研究价值。在这部志书卷十六《人物三》目下,收录了张良的传记,并将其列入到了《宜阳县》栏下:“汉张良,韩人,父祖五世相韩。秦灭韩,良欲为汉报仇不果,出奔邳州家焉。既而黄石公授书以归,起而佐汉灭秦。运筹帷幄之中,决策千里之外,高祖称为三杰之冠,封留候,为汉宗臣第一。”将张良的里籍记入宜阳,这是对前代认知的继承。到了天启二年(1622)秋天,王廷议任宜阳知县。上任之初,就到文笔峰畔张思叔读书的地方,拜谒二张祠。二张祠即汉留侯张良和北宋理学家张绎的合祀专祠。其后,在王廷议的主持下,将留侯的专词修建于峰巅,与张思叔分祠而祀。祠成,王廷议撰写有《汉留侯祠记》(此篇载乾隆旧志卷之四《艺文》),他在这篇《记》中写道:“屏山之麓,子房故里,神之往来固宜。”突出了张良为宜阳人的主题。其六、明代王铎诗文对张良的记述。提起河南孟津的王铎(字觉斯),就不得不提永宁(今洛宁)的张鼎延(字玉调)。张鼎延是永宁县陈吴乡德里村人,与王铎同为天启二年(1622)进士,历官郎中、侍郎。两人既是同年,又为同朝,还是洛阳同乡,自然关系笃厚,情志相投,这就有了联姻的基础。王铎次女王相(未嫁而故)自小就许配给张鼎延次子张璇(字天政,号越青),两人间又多了层姻亲关系。明崇祯三年(1630)五月,王铎告假归里,接张鼎延之约,于当年八月初六日从孟津老家出发,开始了他近三个多月的洛川、嵩山旅行。当年王铎39岁,张鼎延40岁左右。张璇5岁,王相8岁。八月初六当日,王铎先生投宿于洛阳白马寺,后沿洛河北岸西行,至永宁后渡洛南行,最后到达永宁陈吴乡德里村。在德里村逗留到九月下旬,与家人、亲友沿洛河南岸东行,游览了神灵寨、龙潭寺、宜阳城后,沿着牵羊坡古道进入伊川,渡过伊水,到达登封县的少室山,于当年初冬返回孟津老家,历时三月左右。在去往永宁的途中,曾写有五律诗《自鱼泉到永宁》:昌宫犹种竹,郁郁掩云天。日照留候庙,春深武帝泉。洛奔高岸没,城合断山连。若得龟畴谷,溪边枕石眠。这首诗将宜阳鱼泉至永宁沿途的景观予以串写而成。唐代的连昌行宫遗址仍然种植着翠竹,郁郁葱葱,掩映云天。秋日高高地悬挂在天空,留侯庙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抢眼。武帝泉犹如一泓春水,耀着粼粼波光,淙淙地流淌着。洛河水淹没了高高的河岸,滚滚东去。洛岸的高山峰峦叠嶂,峭拔壁立,好像坚固的城墙岿然不动。到了龙头山下“洛出书处”的龟畴谷,就可以在玄扈之滨,头枕卵石,安眠休息了。诗文中提及的“留侯庙”,在王铎先生的这次旅行中,还能目及其庙,但到了康熙年间编修《宜阳县志》时,此庙并没有记载,疑留侯庙已毁。根据上文论述所推,留侯庙遗址或在黄涧口。“武帝泉”,即今鱼泉村南的鹿跑泉,今呼大龙池。相传为后汉光武帝时期捕虏将军马武所凿。此泉水蜿蜒南流,注入洛水,村民沿其岸或莳莲种苇,或灌稻浇园,风光秀丽,可媲江南。对“龟畴谷”的解释,诗人自注为“洛图出书”。“洛图出书”地位于洛宁县西长水村,此地是洛河出峡入川的交界地,上游为谷,下游为川。此地现存古碑两通,上刻“洛出书处”。西边一通为汉魏时期遗存,东边一通为清雍正二年腊月河南府知府张汉所题。传说大禹治水时,天帝令“神龟负文而出,列于背,有数至于九。”大禹以此制定了治理天下的九类大法,称之为九畴。后人将洛龟献书的地方和内容相结合,取名“龟畴谷”。另外,在光绪版宜阳旧志卷十三《艺文》中,存明代万历年间官吏、江苏太仓人王衡的诗两首,一首为五言古诗《过留侯祠》,一首为五言律诗《谒留侯祠》。笔者对这两首诗的创作背景以及诗人与宜阳的交际关系还有待做进一步的研究。其七、清代文人对张良的凭吊。康熙三十二年(1693),山东福山县(今山东烟台市)进士谢乃果任宜阳知县,捐出俸禄,将锦屏山麓的召伯祠、留侯祠、思叔祠进行了一次修葺。事毕,写下了《重修三祠记》,他在这篇《记》中写道:“宜邑当京洛之冲,召伯旧治也,其地盖有甘棠城云。厥后挺生伟人勋业之臣、道德之士卓卓名世,汉之子房、宋之思叔其甲耀者矣。”“司马氏称其为韩人,世相韩而忠于韩。其故居禾黍尽矣,犹有传说之者博浪之击。”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张良故居虽毁废不存,但传说仍在,肯定了张良为宜阳人的史实。清康熙年间河洛名士吕履恒对张良墓的凭吊。吕履恒,字坦庵,新安县人,康熙三十三年(1694)进士,官至户部侍郎。他曾经有过一次旅行宜阳、永宁的经历,沿途写下了《宜阳道中有感》《白龙池》《永宁道中览古》等诗篇。其中《留侯墓》即是对宜阳境内留侯冢的描写:逐鹿中原日,冥鸿不可亲。功成归汉帝,论定事韩人。故国同邱垄,空山接隐沦。仙游疑未死,草木自长春。这首五言律诗首联描写了张良辅佐汉高祖刘邦,逐鹿中原,忙于战事,无暇于避世隐居之事。颔联描写了天下平定,帝归汉室,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韩国人张良的运筹帏幕。颈联描写了宜阳是张良的故乡,也是安葬他的地方,幽深的山林连接着他的墓冢。尾联描写了张良在功成之后成仙而去,怀疑他并没有死亡,而他的坟墓上草木年复一年地茂盛地生长着。这里的“冥鸿”指避世隐居之士。“邱垄”指坟墓。“隐沦”埋葬。这首诗也同样肯定了张良乃宜阳人的史实。到了清康熙六十一年(1722)至雍正三年(1725),广东揭阳贡生杨世达任宜阳知县。赴任之前,就与宜阳白杨镇名士李斐韬先生(名枋)结有厚谊。其后,两人又在河南汤阴官场再度相遇,杨膺汤阴县知县,李任汤阴训导。期间,恰遇李斐韬先生八十寿诞,杨世达为好友撰写了《文广李斐韬先生八衮寿序》祝词。他在这篇文中写道:“盖河郡(指河南府,治今洛阳)属邑十四,代产名人。如嵩州(今河南嵩县)则有伊尹、明道、伊川;嵩阳(今河南登封)则有许由、申伯、甫侯、杜周甫;洛邑(即洛阳县)则有召康节、贾长沙、富郑公;宜阳则有留候(即张良)、张思叔。”直接点明了张良乃宜阳人的史实。清代还有一位诗人周楫,其里籍事迹不详。在乾隆旧志卷之四《艺文》中,录入了他的二首律诗《拜留侯墓·其一》:三尺孤坟洛水滨,留侯墓畔最伤神。千年断碣生新草,十里寒烟锁旧闉。寂寞山河谁下马,迟回天地独沾巾。我来欲向祠前拜,落日荒荒下古津。这首七律首联描写了留侯墓孤零零地躺在洛水之滨,诗人站在凄凉的墓旁倍感伤神。颔联描写了在千年残碑的缝隙中生出了嫩嫩的新草,眺望远看,宜阳故城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被笼罩在寒凉的烟雾中。颈联描写了诗人孤独冷清地面向山河跳下坐骑,独自徘徊于苍天大地间,悲伤的泪水沾湿了手巾。我来这里站在留侯冢前凭吊瞻拜,黯淡的夕阳在古渡口慢慢地落下。这首诗中的“洛水滨”“旧闉”的描述,与留侯冢的地理环境基本一致。诗人写罢第一首诗后,紧接着又写了《拜留侯墓·其二》:平楚报韩事渺茫,兹来仰止肃冠裳。几株古柏哲人迹,三尺残碑酒客狂。故国千秋无瓦砾,世臣何处问蒸尝。赤松辟谷今何在?千古行人吊夕阳。诗人站在留侯墓前,浮想联翩。张良辅佐高帝灭秦、平楚的这些事已经非常遥远了,我来这里整理好衣冠,肃穆地缅怀这位前哲的丰功伟绩。墓地的几株古柏铭记着这位智慧卓越之人的史迹,三尺残碑镌刻着他借箸运筹灰敌于谈笑间。正是历代功勋旧臣的翊戴之功,才保证了故乡千百年来没有兵燹战火的袭扰,这又能到哪里去寻找祭祀他们呢?张良功成名就之后随赤松子修仙养道去了,而今他又在哪里呢?千百年来行游于此的迁客骚人,就会凭吊这位杰出的先贤哲人,直至夕阳落下。诗句中的“辟谷”为仙家的一种养生方式。他们不食五谷,以药食等其他之物充腹,或在一定时间内断食。此指修仙养道。清代还有一位诗人龙作霖,他的官职为左署幕宾(左中郎将的师爷),但其里籍不详。他在宜阳期间,曾有瞻仰张良之举,写下了七律诗《题留侯故里》。此诗被录入光绪版宜阳旧志卷十四《艺文》中。其诗曰:留侯有冢瘗郊端,阅尽沧桑碣未残。派接先畴思五世,身归丘首为三韩。恩仇已报生无憾,葅醢能逃死亦安。却笑学仙曾辟谷,如何犹在此悬棺。这首诗的首联描写了留侯的墓冢位于山的外边,虽然经历了岁月的变故而碑碣依然完好未残。颔联描述张良这支脉的先人所遗田地都在宜阳,在此怀念张氏先世有“五世相韩”的荣耀;张良为雪灭国之恨,博浪一击,事败后返回家乡,攻演兵法,辅高帝终于灭秦,这一切都是为了韩国。颈联描写张良的韩国之恩、秦国之仇已报,此生再无遗憾;能逃避兔死狗烹的结局,就是死去也感到心安了。尾联描写在此笑他功成之后随赤松子云游四海、辟谷学仙去了,怎会长眠在这里呢?这首诗中的“先畴”指先人所遗留的田地。“丘首”,相传狐死时必把头朝着它的洞穴,后因以喻怀恋故乡之典。“三韩”指战国七雄的韩国。“葅醢”指古代酷刑,将人剁成肉酱。综上所述,宜阳张良暨张良文化源远流长,积淀深厚。它既包含了广为流传的民间传说,也有文献资料的确切记述;既有过往骚客凭吊留侯时的传世诗文,还有“留侯冢”所遗残碑的实物佐证;既有以其字命名的村庄实体,更有被官方祀入乡贤祠的权威认可。由此而断,张良乃为宜阳人的史实,不容置疑,真实可信。
二零二四年元日完稿于洛阳翰林苑
作者简介:许武章,男,汉族,自号鹿苑樵夫,生于1958年4月,1975年元月参加工作,大专文化,河南省宜阳县柳泉镇鱼泉村人。先后服务于宜阳县外贸局、经联社、卫生局、洛阳好射手体育产业发展有限公司。近年来,校注民国7年版《宜阳县志》(合著),全书约108万字,2012年12月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发行;结集《宜阳文史钩沉》,全书约50万字,2022年8月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发行;编著《印象宜阳——风土篇》(合著),全书约30万字,2024年元月发行。

主播简介:玉华,河北怀来人,现已退休。爱诵读,喜读书、好旅游。用声音传递真善美。担任多家平台主播。播讲长篇小说《南阳月季》《北京的雪》《大同的风》《信与爱》《赫哲密码》等作品入驻喜马拉雅官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