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也爱逛书店
文/王月芳
《认识王振川——从细节开始》是王西兰老师的一篇旧文,我从《家在山河间》第一次看到。说的是王老看到王振川1999年发表在《运城日报》上的一篇散文《爱逛书店》。老主席当年慧眼识珠,如今王振川是运城作协的新主席。王老通过认识和发现王振川,主要讲散文写作的细节,我深受教益。读此文,不由让我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历历往事,浮上心头——那些年,我也爱逛书店……
那时逛书店,也和王振川老师一样,站在书架边看书,一站就是好长时间,久久不愿离开。可我却没有王老师的智慧,记住书的页码,轮番把书看完。记得好像是一九八二年的秋末或冬初,种种原因我停学了,但读书的求知欲望仍很强烈!那会,别说我们小孩子手头没有零花钱,大人们身上也没有。要想不花钱看书,只有钻进书店里,能看一会是一会儿。
我去的书店离家不远,就在十字街口路东的新华书店。有好多次去早了,书店的门还没开哩,我就一个人坐在书店门前的砖台阶上,眼巴巴地等着。上班的哥哥姐姐一打开门,我第一个就走了进去。书店里的书很多,散出浓浓的书香。我边看边移着脚步,认真搜巡自己喜欢的书。我在 “文学类”牌子下,看到一本《文学描写词典》,眼晴一亮,伸手抽出,小心翼翼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真是爱不释手。从目录看分了四大类:肖像,表情,心理,动作,语言。各类之下又分的更细。原来,光一个细节描写就有这么多的讲究。我仔细地翻看着,真想一口气看完,全都装进自己的大脑里。我目不转睛地看,加快速度看,书那么厚,越看越看不完,更记不住多少内容。我在心里暗暗怪自己太笨了。
书店一位大姐姐在我跟前走过了好几次,人家虽没说啥,我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书店是卖书的,又不是图书馆。
为搞好关系,不招人家烦,平时不大爱说话,更不会甜言蜜语的我,只要进了书店,见了他们,我会先对他们微笑,努力学会让嘴巴更甜,见到男工作人员叫哥哥,女的叫姐姐,算是打个招呼,其实是套个近乎。他们回我一个笑脸,我就有了坦然,就可以进去找我喜欢的书看。
后来,时间长了,我和他们成了熟人,他们见我来看书时,也不说啥了。我便毫无顾虑地看起书来。看了那么多书,其实我心里牵挂的还是那本《文学描写词典》。这本书不是小说,看完就能记住情节。它应该是工具书,像字典一样,教你学会写作,把细节写得更好,是要经常用的。看了书后面订价,是0.90元。放在如今,这9毛钱不算啥。可在当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块儿八毛在庄稼人眼里,简直就是一串天文数字。
父母都是农民,头顶天,脚踏地,东山日头背西山,一滴汗水摔八瓣,苦干一年,到年底决算,出全勤也分不到几块钱。有好多人家还拉饥荒呢。上学时,还能将爸妈给的买本子余下的三分五分钱攒起来,可我已经停学了,这个机会也没有了。爸妈心里觉得,女孩子家,认些字就行了,哪有钱再供我上学。学都不让上了,我更没理由开口问大人要钱买书。
那些天,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买书的事,一边不时地去书店,看看那本书是否还在。心里实在焦急,只怕有人买走了!
正犯愁,一天忽听见门口有人吆喝:“收头发辫子,收头发辫子来。”我灵机一动,这真是天助我也!我何不将自己这两条又黑又亮的头发辫儿剪下换成钱买书呢!想到这里,我毅然决然拿出剪刀,对着镜子,这时,镜子里的我,两条辫儿衬托着红朴朴的脸蛋,确实很美。我又不忍心剪了。可转而又想:辫子剪了,过一段还能长长,如那本喜欢的书卖了,可就买不下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犹豫半天,想了又想,脚一跺,牙一咬,心一横,一手抓紧辫子,一手握剪刀,只听“咔嚓咔嚓”几声,一条辫儿剪了下来。接着,又是一阵“咔嚓咔嚓”响,剪下了第二条发辫。大概收拾了一下,就把心爱的辫子卖了。然后怀里揣上钱,顾不上回家,撒开腿,一路小跑,直奔十字街口的书店。那天天很冷,我的心却很热。当把这本《文学描写词典》捧在手里,闻着那书香味儿,心里不知有多高兴,真比过年还快乐。
后来,县文化馆里有个很大的图书馆,要押3块钱才可办一个借书证,那样,就可以借到喜欢看的书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咱一个小女子,又面对的是3块钱。上次那本《文学描写词典》不到1块钱,我剪了心爱的辫子才筹到。眼下,头发还没长长,到哪儿弄这3块钱。这三块钱如同三座大山,压的我喘不过气!
也是凑巧。天热了,妈说准备扯些洋布,给我和妹妹一人做一件新衫子。真是个好机会。我对妈说,把为我扯布的钱给我,我想办个借书证。妈说,你穿啥?我说,去年的那件还能凑合穿。就这样,我终于办下了借书证。
第一次走进图书馆,这里的书比书店的多多了。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一下子选出三本。管理员说,一次只能带回家一本。后来和他们熟了,就破例允许我多带几本书回家看。
那段日子里,在书本里徜徉,心里编织着一个个美好的梦想,还学着作家们,给自己起了个“文恒”的笔名,要持有恒心,在文学这条路上不断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