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足
文/杜娟
雨悄悄的,绵绵的下着。雨滴很难看到,却能感触到。懒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感觉它下在心里跟着目光流出眼外,零零星星的随心痕飘摇。
小弟被送去福利院己经一年多了,然而他那茫然而空洞的眼神却始终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想着以后漫长的岁月他就要在那里渡过,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因为父亲曾经是个边防军人的原故,懒散与弟弟的年龄相差许多,在他出生的时候,她己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所谓百人百性吧,从一落地他的脾气就特坏,稍不随心就满地打滚,谁拿他都没办法。都长到四、五岁能说会道了,一天两斤牛奶还是一点都不能少。最可气的的还是每晚12点必须吃一次,冬天还好说,夏天麻烦就大了,那阵的家庭都没有冰箱,每天奶一送来就赶紧热好,然后放进凉水盆里冰着,还要不停地换水,否则奶坏了,全家人一晚上也就没有安稳觉可睡了。父母也曾下过决心,说无论如何晚上的这顿奶一定要断掉,可是在双方对峙3个多小时之后,最终以大人败下阵来而收场。那天晚上,左邻右舍都在弟弟的那:“给点牛奶吧!”的嚎啕声中渡过。
70年代的后期各种会议特别的多。父母常常是白天上班,晚上开会。这样一来,照顾这个捣蛋鬼的重任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懒散的头上,稍不留神他就不知要给你捅个什么漏子出来。记得有天晚上懒散出去倒垃圾,一转身地功夫他便没了人影,到处找寻未果,当时急得直掉眼泪,后来碰到一位阿姨下班回来说在住院部看到几个孩子,跑去一看,几个臭小子趴在产房外的窗户上看人家生孩子。懒散那阵是校宣传队员,晚上经常要排练节目,为了他老要请假,为此没少挨老师的训。以至於当时只有十二、三岁的她暗自发誓:等我长大后,坚决不要孩子!

后来上中学住校,然后下乡、工作,人一天天长大,离家也越来越远,和弟弟的感情反而却越来越近(也许是应了那句:远香近臭吧)。尤其因为他在学习上的出类拔萃很让懒散很引以为自豪。初中毕业后,他以年级第二的成绩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全家人都为之庆贺以为从此他的人生路途将铺满鲜花,前程似锦。然而他们都错了,因为学习上的优秀而忽视了他从小就有的执拗和自私。所以不管到哪他都不合群,加上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他所在的班级集中了13县区的尖子生,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使得他一直高高在上的地位受到了冲击,终於有一天,在和一位同学发生冲突而遭到大家指责时崩溃了。几个月后,懒散的父母被医院告知:你们的儿子得了精神忧郁症。这一记重锤把全家人都砸傻了。那阵的懒散在离家不太远的地方上学,为了给他治疗,必须每天回家。下午课间活动时走,第二天早晨上课前到。因为只有她才能让小弟按时服药,父母则全部无能为力。从家到学习的地方,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因为早起,每天早晨上课时都困顿不已,这种日子整整持续了一年。这期间全家人像捧着颗孔龙蛋似的小心翼翼,无论他想要什么,想干什么都总是尽量地满足,直到他的病情有所缓解。然而对于全家人所做的一切,他非但不领情,而且深恶痛绝,说他是捡来的孩子,说全家没有一个好人。懒散,作为每天劝其吃药的执行者,自然是首当其冲。念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所有人都没有认真的和他记较过。
真正使懒散和弟弟产生芥蒂还是在她往回调动之时,那阵的她己为人妻、母,也深刻地体会到了做父母的不易。于是说服了丈夫,准备一起调回到父母身边,以便在他们年迈之时有人照顾。谁知此举惹怒了那个精神异常的弟弟,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父母疼女儿胜过儿子。以前在外地偏不偏心都不明显,可现在要调回来,这不是诚心给人添堵吗?当初也听他说过让你调不成的气话,可大家谁都没往心里去,直到懒散往哪联系,匿名信就写到哪才有所警觉。有一天,又有一封匿名信寄到了懒散正在借调的单位,领导把信给了她,让她看到底是得罪了谁?懒散看着信上那熟悉的笔迹以及满篇的胡言乱语,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回家把自己的怀疑告诉母亲,母女俩在他的房间书桌里翻到了那信的底稿。当时的懒散真是气昏了头,冲着他喊到:“我,从此没有你这个弟弟!”
好在单位领导并没有被那匿名信所左右,懒散如愿以偿的调了回来。但对於弟弟,则采取了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她也知道他是个病人,不能和他认真。可每当看到他,就不自主地想到了他对自己的伤害,所以,连父母那也尽量少去,以免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刺激又生事端。

精神忧郁症这种病是进行性的,极难全愈,而且犯一次重一次。每次在父母对她说起弟弟时,她总是不疼不痒地应付着,并不往心里去。终於在有一天的早晨,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弟弟早晨疯病发作,在打伤了母亲后跑丢了。全家人疯了似的在邻近的县区找了近一年,可他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痕迹。在弟弟丢失的那段日子里,每当闲暇或在夜深人静之时,懒散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他的面孔,心里便一阵刺痛。弟弟,你在哪,可有吃,可有睡?走的时候是三月初,一个春暖乍寒的日子,那么你用什么方法来御寒呢?在家的日子,每顿饭都是别人递到你的手中你还带搭不理,如今你饿了又拿什么来充饥?每想到此,懒散就恨极了自己这些年来对他的漠然。
2014年初春的一个星期天,懒散因为买日用品而走在去超市的路上,突然感到对面马路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急忙追了过去,便看见了那张在血缘里便打上熟悉烙印的脸----是弟弟。他的头发很长,脸很脏,完全是人们在街上见惯了的那种精神病人的模样,她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除了那些烙在心底的亲人,又有谁能够让人如此迅速地感到疼痛呢?就在懒散低头揩泪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姐……”怯怯地,很轻,很细微,那是从心底里面喊出来的。谢天谢地,他还没有忘了这个姐姐。于是懒散不管大街上有多少人看着,也不管此刻的他有多脏,更不管他曾经怎样的伤害过她,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小弟,我们回家”。
由于他毕竞是个病人,加上父母年事已高,己经没有了照顾他的能力,而懒散也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所以在经过全家人的认真商讨之后,把他送进了福利院。唯其这样,才能给他一份衣食无忧的安定生活。不过,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懒散不会再去记较。因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时,父母便送给他们一件最好的礼物: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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