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奔跑》 作品连载 

第二章  霁时语札记

我与我周旋，宁做我

作者：李   霁

主播：春暖花开

       “很多人不知道他，知道他的人都爱他。”我颇喜欢这句评价汪曾祺的话。“我与我周旋，宁做我。”我更喜欢汪曾祺晚年时这句告白。

       文如其人，源于性情不同，静躁迥异。这句话，我信。有些人天生是合群的、热闹的，有些人却偏好独处、安静。有些人是豪迈的，有些人却是婉约的。 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看他写的东西就可以了。汪老先生自陈写不了“大江东去”，只能写“小桥流水”。他说：“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这是一个作家的气质所决定的，不能勉强。”

       当你读他的散文时，就好像在听一位老者唠着家常，不快不慢，质朴豁达。但是，那文字的淬炼、句段的打磨、高妙与巧思，都蕴藏在淡如云的意境里，越看越不能释卷，越酿越醇厚绵长，这彰显汪老功力的炉火纯青、臻于化境。

       最早看他的散文就是关于吃食的，他写故乡的炒米、焦屑、 鸭蛋、咸菜慈姑汤、野鸭、鹌鹑、斑鸠、枸杞、马齿苋……他亲手探究食为何物，他比较着中国各地的咸菜滋味，他回忆着茶味， 亲尝着五味……“荠菜焯熟剁碎，界首茶干切细丁，入虾米，同拌。”“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延庆山里夏天爱吃酸饭。把好好的饭焐酸，用井拔凉水一和，呼呼地就下去三碗。”明明是粗茶淡饭，平日里惯见的食材，却经汪老先生的笔端，一样一样地挑捡起来，再用回忆的汁、生活的料糅杂在一起，细细嚼来，那么入味，那么滋养。

       有两篇文章的题目正好应和他秉持的人生态度：《随遇而安》《自得其乐》。他写景、写旅记、写生活，章句还是那样朴实，却眼见灵动在字里行间苏醒。我尤爱这篇《七载云烟》，写他在西南联大的七年时光。《天地一瞬》是他的云南情结，《骑了毛驴考大学》是他南下求学的经历。他说：“大部分同学是来寻找真理，寻找智慧的。我就是冲着吊儿郎当来的。我寻找什么？寻找潇洒。” 而《斯是陋室》则坦露他对联大至深的怀念，如他所言“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在《采薇》中他尝遍云南“舌尖美味”，比如汽锅鸡、过桥米线、新亚饭店的过油肘子、东月楼的锅贴乌鱼、映时春的油淋鸡、小西门马甲牛肉馆的牛肉、厚德福的铁锅蛋、松鹤楼的腐竹肉…… 文中写道：“米线上桌，都加很多辣椒—— ‘要解馋，辣加咸’。如果不吃辣，进门就得跟堂倌说：‘免红！’”“有一个时期附近小山下柏树林里飞来很多硬壳昆虫，黑色，形状略似金龟子，老鲁说这些叫豆壳虫，是可以吃的，好吃！他捉了一些，撕去硬翅，在锅里干爆了，撒了一点花椒盐，就起酒来。在他的示范下，我们也爆了一盘，闭着眼睛尝了尝，果然好吃。有点像盐爆虾，而且有一 股柏树叶的清香，这种昆虫只吃柏树叶，别的树叶不吃。于是我们有了就酒的酒菜和下饭的荤菜。”我想到，粗粮细作，家常精炒，高汤慢炖，这就是汪老先生的大言至简、大道无形，是另外一种至情述理的极致。

       “昆明七载成何事？ 一束光阴付苦茶。”他说，昆明当地人爱惜联大学生，联大学生对昆明的回馈有科研成果、有教育影响，“ 这是精神方面的东西，是抽象的，是一种气质，云中歌调，难于确指，但是这种影响确实存在。”

       喜欢汪老先生如云如水、水流云在般流动的文字，始终保有一份难得的稚趣，又充满了对世间万物的怜惜与珍爱。告诉我你读的是什么书，我就可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不擅言辞，因此喜爱写字；因为不擅周旋，因此更多时间独处思考；因为不擅交际，因此对已然在手的情谊分外爱惜。因为不擅要求，因此多宽容体谅之心；因为生活平淡，因此格外敏感与细微处的美丽。我想，这些句子是对汪老先生品格最好的诠释。

       《汪曾祺散文》，溢出生活百态、人情冷暖，字里行间跳动的是灵魂，培植的是人格，渗透的是阅历。想想，生命短暂，不可辜负，我与我周旋，宁做我，不轻易迎合，亦不轻意随波。

作者：李霁，秦皇岛市文学创作院院长，秦皇岛市作家协会主席，河北省作家协会理事。《海韵》杂志执行主编。国家二级作家。著有散文集《一个人的奔跑》。作品曾入选《全国知名作家走进秦皇岛》《当代人》《散文百家》《河北作家》《中国自然资源报》《河北日报》等。报告文学《大山里的牧羊人》荣获河北省文联“喜迎党的二十大——新时代  新征程  新故事”主题文学征文一等奖，并入选2022年度河北文学排行榜。策划主编了《秦皇海岳》小说散文诗歌卷、《木兰花开——第一书记扶贫手记》《潮水在倾情咏唱——走进北戴河新区》等文集。

作者、主播：单玉春，网名：春暖花开。山海关桥梁厂中学退休语文教师，喜欢读书、写作、朗诵。有诗文在一些平台上发表。闲暇之余，一杯清茶，和着一缕墨香，轻捻一抹心语，悠哉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