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参加前线作战会议
1969年3月4日上午九时许,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六师在建三江的师部与珍宝岛前线部队联合召开了“对苏自卫反击战联席会议”,前线部队那边主持会议的是边防站副站长孙玉国,猛虎排排长黑子明等军人出席;兵团这边主持会议的是六师师长鲁火青,一位从省军区转业的军事干部,全师连级以上干部全部参加,冯国庆作为“特殊参与人员”列席,他们这才知道中苏军队已于前天——3月2日正式开战。
这首先是一场抗苏英雄报告会,黑排长讲述了战斗英雄于庆阳的光荣事迹:侦察兵于庆阳在他的带领登岛潜伏,等孙玉国率领的巡逻队与进犯的苏军接上火后突然出击,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当时一名苏军中尉和四名士兵转身逃跑,在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于庆阳端起冲锋枪追了上去,将五名苏军全部击毙。可惜在对战的过程中于庆阳被流弹击中了头部,卫生员还没有给他包扎好他又冲了上去,没跑几步就倒在了血泊里。当战友们把他抬回去时他已经昏迷,由于伤势过重,年轻的英雄在他生命26岁那年画上了句号。于庆阳烈士的一生都在践行“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格言,它已经成了我边防战士的军魂。黑排长拿出一副宣传画说:“这是我们军中的画家根据于烈士的事迹创作的作品,就叫‘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它将向全国印刷发行,鼓励全国军民保家卫国的士气。”
黑子明的讲述很有感染力,与会者无不动容,人们看到那幅画就像亲临了那场枪林弹雨,顿时群情激奋,振臂高呼:“打倒苏联修正主义!”“消灭北极熊!”
接着孙副站长详细介绍了战事:珍宝岛位于黑龙江省虎林县境内,它同附近的卡脖子岛和七里沁岛都在中苏边境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中国一侧,主权历来属于中国。60年代以后中苏关系恶化,两国边防军在这一地区不断发生摩擦,并不断升级。前天苏联边防军出动70余人,装甲车两辆,卡车和指挥车各一辆,入侵珍宝岛,打死打伤中国边防战士多人;我守岛巡逻队被迫自卫反击,激战一小时,打退了入侵者,目前的战况呈扩大的态势。孙副站长说:“大家知道我国的国力弱苏联的国力强,我国的军力弱苏联的军力强,从局部战场上看我军的防御工事和火力配置也不占优势,可我们凭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一定要在局部战场上战胜敌人,迫使他们回到谈判桌上来。这就需要主力部队和边防军,地方武警和生产建设兵团民兵紧密配合,上次你们六师的野营拉练造成了我百万大军紧急调动的假象,很好;这次我们能在珍宝岛伏击成功也因为受到了你们情报的配合,‘小组’功不可没。”孙副站长请兵团高参谋长上台,高参谋长拉上了二十九连方副指导员和冯排长,大家向这三位幕后英雄热烈鼓掌。
鲁师长布置兵团各个防区的任务,孙副站长和黑排长拉着高参谋长及破译小组的人到小屋谈话。
“形势严峻啊同志们。”孙玉国说:“敌人肯定会进行报复,我们要做好打大仗、打运动仗、打持久仗、甚至打核仗的准备。”
方副指导员和冯国庆互相瞅瞅,打大仗他们明白,就是战事可能扩大到整个黑龙江边境地区,并且是正规军之间的对决;打运动仗是毛主席一贯的打法,让出大片土地来分散敌人的兵力,在运动中伺机歼灭孤军深入之敌;打持久仗就是相持和消耗,这得啥时候是个头?打核仗,1964年中国有了核武器,其威力不知道是美国在日本广岛投放的核弹的多少倍,可是比起核大国的苏联不知道落后多少,苏联扬言要对中国进行核打击。转业军人出身的方副指导员立刻表态:“玉国同志,坛坛罐罐没什么舍不得的,大不了多死些人,咱们有八亿,老毛子不到一亿,咱们不怕。”冯国庆向黑子明投去惊讶的目光——大不了多死些人?难道中国军人都这么想?
黑子明领会冯国庆的意思,说:“我军的战略思想是不打无把握之战,要么不战,战则必胜,你们的情报就很重要,说说你们是怎么做的。”
方副指导员怕冯国庆说错话,说:“我们连对破译你们传过来的苏军电文高度重视,连长指导员亲自参与,发动赫哲语专家群策群力……”
冯国庆说:“苏联那边的赫哲话用得是西里尔字母音标,我们这边的赫哲话用得是汉语音标、拼音音标或四角号码音标,难度就在这里——我们缺少懂俄语的人,我会看不会说,翻译起来很吃力。”
孙玉国心想:“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破译工作的吗?”问:“你们现在有多少人?配备了什么设备?”
冯国庆说:“具体做事只有我和赫哲族渔业队长、老渔民三个人,没有办公室,设备只有一台老式录音机还是我向朋友借的。”
这件事归高参谋长分管,说:“这件事我检讨,我们立刻增加破译力量。”
方副指导员说:“我们这就上人,上设备。”
孙玉国感觉责任主要在军方,真得成立正规的破译小组,问黑子明:“你的朋友主张通过外交来解决国际争端?”他指得是知青翻译冯国庆。
黑子明说:“首长不是也说打是为了更好的谈。”
为了缓和气氛孙玉国给兵团的三个干部每人发了一支大生产烟,说:“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可能最像咱们建国初期的抗美援朝,当时我国志愿军面对得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联合国军队,而我们现在可能会面对以苏联为首的华约国家军队,苏联也可能会以中国违反限制发展核武器的国际公约向联合国提出制裁,中国会进一步陷入被动。可中国不是联合国成员国,在国际上发不出声音;又与美苏两大集团长期对抗,跟近邻日韩不睦,即使跟社会主义的朝鲜和越南也貌合神离,又随时可能出现台湾危机,突破外交困境就尤为重要。”
冯国庆听孙玉国这么说很欣慰,他以为他只是个勇敢的人——后来孙玉国在抗苏作战中屡立战功被破格提拔为前线总指挥又被任命为沈阳军区副司令员,后来又因为在政治上“站错了队”被降级到兵工厂当厂长,可他的心态很好,把工作干得扎扎实实。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个有国际眼光和政治智慧的人,可当年中国的外交和战事只一个人说了算,他又很任性,孙玉国就成了鲁莽的英雄。
孙玉国问冯国庆:“小兄弟,你有什么好办法?”
冯国庆说:“春节期间我接触过一个日本议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他说服日本向苏联施压?我父亲建国前去了香港,我算是‘遗腹子’,我们一直没联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通过他欧美方面说上话。”
这太遥远也太荒唐,方副指导员嘲笑道:“国庆,咱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行吗?”
孙玉国用手拦了一下方副指导员:“这就是咱们自己的事儿,每个中国人的事儿。”对黑子明说:“你的朋友很有思路,你们俩好好聊聊。我有事先走,你跟老方过去落实密码破译工作,需要咱们部队和他们兵团什么支持跟高参谋长和我说。”
黑子明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大眼睛的汪增美,高兴地行了个军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