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半江瑟瑟半江红
文/郝加献
日高头未梳。
进士及第的第二年春天，白居易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的官职。
白居易在常乐里租了一处宅子，那是已故相国关播的府第。府里的东亭种有很多竹子。
白居易一生爱竹，在此生的几处居所中，他都在院子里遍植翠竹。
在家中收纳自然，是唐人的风雅和追求。
帝都名利场，鸡鸣无安居。
独有懒慢者，日高头未梳。
帝都长安这个偌大的名利场，到了鸡鸣时刻还不得安静下来。独有我这个懒散的人，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双眼。
校书郎是个闲散的官职，除了每月两次到秘书省去打卡上班，白居易有大量的时间与朋友赏竹饮酒、结伴出游。长安给了他最初的一段悠闲无拘的生活。
一夜乡心五处同。
公元799年，即贞元十五年，宣武军等在河南一带发动叛乱。
唐道关内，辖今天陕西中、北部及甘肃一带，被阻断，发生饥荒，白居易的兄弟们纷纷离散，天各一方。
白居易望着天上明月，牵挂着分别流落在浮梁（今天江西景德镇）的长兄、于潜（今浙江临安）的七兄、乌江（今安徽和县）的十五兄、符离（今安徽宿县）及下邽（今陕西渭南县）的弟妹，写诗抒写动乱时代的漂泊流离的忧伤。
时难年荒世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
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
经过战乱和饥荒后，家族的产业荡然一空；家中的兄弟姐妹也分散各地，无法相聚。
战乱过后的田园变得荒芜寥落，流亡途中的骨肉受尽欺凌，流离失所。
形影孤单就像离群的旅雁，飘泊无踪犹如断根的枯蓬。
我们同时眺望明月，都会伤心落泪，一夜思乡心情，五个地方相同。
诗题很长，等同序言，既交代了此诗的写作背景，又在表达诗人的思念深情。 长恨春归无觅处。
元和十年，白居易被贬江州司马，第二年秋开始在庐山香炉峰下建置草堂,次年春末建成，迁居于此。
“司马人间冗长官”,白居易在这里有幸游览江南景色，写了许多诗。
元和十二年四月九日，白居易与元集虚等人游览了庐山的大林寺,《游大林寺序》详细记载了这次出游。
“人物风候，与平地聚落不同，初到恍然若别造一世界者，因口号绝句云”，这绝句即《大林寺桃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人间四月的春事繁华已经过去，山中大林寺的桃花刚好盛开。诗人在怨恨春天走了无处寻觅，脚步不知不觉转到了桃花夭夭的山寺中来。
诗人幻想着永远与春天同在。
能饮一杯无？
白居易被贬江州后，交了一个叫刘十九的处士，诗人刘禹锡的堂兄刘禹铜，是洛阳一大富商。
一天，他刚刚酿好淡绿色的米酒，烧旺了小小的火炉。
捎信儿给刘十九：天色将晚，要下雪了，能否一顾寒舍，边饮暖酒边叙衷肠？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天上雪花飘，屋内炭火红。围炉品新酒，共话患难情。
幸福就这么简单，快乐招手即来。
公元821年，白居易已经五十岁了，在官场宦游了二十年后，他用自己多年的积蓄，终于在新昌坊十字街的东头，购买了一处新居。直到这时候，当年那个被认为“居长安易、居天下何难”的天才少年，在长安城里才算有了自己的房子。
地偏坊远巷仍斜，最近东头是白家。
宿雨长齐邻舍柳，晴光照出夹城花。
春风小榼三升酒，寒食深炉一碗茶。
能到南园同醉否，笙歌随分有些些。
一夜春雨，枝头柳芽吐翠；白日春光融融，映照着花团锦簇。邀来宾朋，喝点小酒，围炉烹茶，一同醉在轻歌曼舞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公元822年，当时朝廷政治昏暗，牛李党争激烈，诗人品尽了朝官的滋味，自求外任。离开朝廷后的白居易在赴杭州任刺史的途中怀着轻松畅快的心情，写下《暮江吟》。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一道残阳渐沉江中，霞光柔和地铺在江水上，半江碧绿半江艳红。最可爱的是那九月初三之夜，露珠似颗颗珍珠，朗朗新月形如弯弓。
让人心驰神往的秀美诗篇，令人怕案叫绝的绮丽风景，是诗人回归自我、放飞心情的真实写照。
望着那抹夕阳，人们自然会想到“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盛景，不禁唏嘘。
独寻秋景城东去。
白鹿原上，一马平川的沃野，随风荡满了盛开的油菜花。诗人正站在一块高出西安城200多米的高地上，纵目眺望。
宠辱忧欢不到情，任他朝市自营营。
独寻秋景城东去，白鹿原头信马行。
得宠、受辱、忧愁、欢喜等等，这些都不会影响我的闲适心情了；任他们这帮人在官场、市场里去奔走、竞逐、钻营吧。
独自一个人到城东去寻觅秋景，白鹿原上信马由缰。
公元829年，58岁的白居易告病退休，移居东都洛阳，从此远离了宫廷的纷争。
【作者简介】郝加献，1962年出生，北京密云人，长期致力于文化散文创作。2022年2月录入百度百科。
长篇历史散文《旷世名园圆明园》荣获纪念圆明园罹难150周年大型征文优秀奖。
曾出版《我读毛泽东诗词》《玉女之殇》《中国散文》。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