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播诵：汪音彤
编辑：杨建松
——武昌蛇山下有座红楼。“红楼”不是现在才有的称谓，那还是光绪三十三年10月清廷正式下令在全国筹设咨议机关，翌年开春，新到任的巡抚陈夔龙决定挪开绿营兵房修建湖北咨议局；工程进行了三年，直到宣统二年（1910年）接任巡抚的瑞澂才告11栋房屋全部竣工，因主楼墙红瓦黛，他谓之“红楼”，于是市井随呼 [1]。
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的红楼，还没有完全摆脱被荼毒的阴影，那11年前被日军摧毁的地方虽然得到了修葺，但东南角楼上的弹洞依然，议员公所前的瓦砾也还在数说黄叶。
“十九兵团张司令官到。”副官报告道。
正在与（第127军军长）赵子立通话，要求他务必扣押（第128军军长）辛少亭的白崇禧，立即放下电话伸过右手：“翼三兄驾到，有失远迎，快坐，快坐!”。
张轸望了望白崇禧，这家伙昨夜还在广州，怎么一下子就飞了回来，难道是为了我？
他还真猜对了，原来白崇禧早就预测林彪的四野可能会在团风至武穴这100多千米的地方强渡长江，深知军事地理的他担心武汉被包抄，所以决定退守湘粤，可偏偏在李宗仁急呼他去广州商量大事之际得到了张轸要反叛的消息。
来不及处理张轸之事的他，叫来了“华中军政长官公署”的副长官夏威，特别嘱咐他：“如果张轸反叛，要毫不留情地加以处置。”他相信夏威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能力，所以在广州会散后他准备去长沙，然而就在临飞之前，他接到了顾祝同的加急电报：“速回武汉，处置张轸。”
他心一沉：这么急？
在南湖一下飞机，夏威就迎了过来：“健公，你可回来了！张轸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被制服！”
钻进汽车的白崇禧一言不发，直到踏入红楼才猛地抓起电话，命（五十八军军长）鲁道源即刻来见。
跑步到来的鲁道源，一见面便大声叫道：“不得了啦！张翼三要倒戈！他刚才打电话说赵子立、辛少亭都已入伙，还要拉我。我正要报告，不想健公你留有先手。”一旁的夏威白了他一眼，心里想：“你不会反叛？”
白崇禧盯着他俩：“你们以为该怎么处置？”
鲁道源说：“我带（第五十八和第七）两军前往包围，全歼！”
夏威摇摇头：“不妥，还是智取为好。”
“强攻还是智取，我只听总座。” 鲁道源又冲出一句。
白崇禧一笑：“嗯，请他入瓮！”
“何时动手？”急不可耐的鲁道源问。
白崇禧站了起来说：“现在！”接着就命令鲁道源：“你的第五十八军要严密监视金口的辛少亭，一有异动，立即包围，实施缴械！”
“是！”拍马技术炉火纯青的鲁道源就在现场电话通知参谋长程学玉：“立即调两个师向金口方向移动！”
说完这些他就要辞行：“总座，我得回去指挥部队!”
“且慢!”白崇禧道，“待我给张翼三打个电话，调出老虎，方便你行事。”
提起电话的白崇禧，清了清嗓子：“喂，翼三兄吗，蒋委员长有新指令，请你务必于今天上午赶到红楼，我们好商量下一步的部署。”
张轸好纳闷：“健公，你这是在哪里打的电话？”
“武昌。”
“你不在广州么？”
“事太急，没法子啊。”
三个小时后，张轸驱车到了红楼。
在哨卡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张轸把脸一绷，摘下军帽猛地砸向桌面：“有啥哟，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还要人用枪指着我的鼻子，到底想干甚呢？与其这样，倒不如干脆撤了我唦！”
白崇禧急忙堆起笑意，伸手一把将他按在藤椅上：“翼三兄，消消火。大敌当前哟，不加强戒备，你我哪来安全？先看看这个，看完看你还有没有火要发喽!”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绝密电报。
接过电报的张轸展开一看，只见上边写着：“据密报，张轸勾结共匪，图谋叛变，请将其师长以上军官扣押送广，从严查办，所部就地解散。顾祝同。”
“我以为是啥事，原来就是这？”
“这事还小哇？”
“小不小，不都在你一句话？”
“啊？”
张轸呷了口水平静地说道：“我的一切哪一样不在你的视线之内？元旦刚过，我奉命参与‘五省联盟’，暗中支持河南省参议会通电逼蒋下野，这可是我用实际行动在拥护李代总统和健公你呐。至于说我私交共党，你知道我可不愿干这玩意儿，不是你授意，借个胆儿我也不敢啦；况且当时那样做，除了有意迟滞共党南下，哪里还有什么他意？”
“听说你还拉过子泉（鲁道源的字）”
“不是你要我试试他吗？”
“啊，可我怎么回复顾总呢？”
“你说咋办就咋办，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白崇禧一时语塞，装着想法子的他也端起了茶杯：“唉，福善之门莫美于和睦，患咎之首莫大于内离哟。我也在想，翼三兄怎么会背着我白某去蝇营狗苟？但既然有人反映，我就不得不过问一下。不过，我是相信你的！不然怎么会将电报给你看？”
“多谢健公。”张轸客气地应了一句后还是关心地问：“健公准备怎么处置，以报墨三公（顾祝同字墨三）？”
白崇禧看了看他：“我肯定向着你唦，焉能对你下刀？”
张轸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抓起身边的蒲扇猛扇了两下：“健公待我恩重如山，此生怎敢相忘，可你总得给墨三公一个说法吧？”
白崇禧又一次拉开抽屉：“翼三兄啊，谁能似你冰雪聪明，看来我什么也瞒不了你！看，这就是我回电的底稿。”
张轸双手接过，只见上边写着：“经查实，第十九兵团张司令官轸，与共方联络乃和谈期间奉命而为，况属缓兵之计，绝无通匪叛变之举，请钧座收回成命，否则将有碍华中部队顺利南撤。白崇禧。”
张轸顿时明白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戏是专门为演给他看的，但他没动声色地说：“健公既不杀我，又不予上交，我和十九兵团的生死就全赖你了。”
白崇禧哈哈两声：“算了，算了，这事就算过去，不再提了。你先坐会儿，我出去方便一下。”
走出办公室的白崇禧，却径直跨进了副长官夏威的房间，他没有去方便！
张轸突然意识到此时的处境比刚才更加危险了。怎么办？就在拧紧眉头的一霎，他猛地瞥见了“华中军政长官公署”的副参谋长王和华。
这王和华是他在日本留学时的同窗，而且一直交好。不敢迟疑的张轸轻手轻脚快步朝王的办公室走去，在经夏威房间时隔窗他发现白正与夏密商（后来证实，两人的确是在商议软禁张轸的办法）。
随手关好房门的他，连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对王和华说道：“老兄啊，恐怕要出事，这次你务必要帮帮我!”
王和华一愣，立即站了起来：“啊，是翼三兄呀，最近关于你的传言太多了，沸沸扬扬，好在你与健公交深。不急，不着急，我以为你可以直接向他摊开，越开越好。至于我你可放心，如有不测，兄弟我当竭力相帮！赶快回健公办公室，免得引起他的怀疑，否则我俩都没了退路。”
张轸急忙纳谏，快步返回。刚一坐定，白崇禧就走了进来：“翼三兄啊，咱俩好久没聚了，今晚我请客；加上明天上午还要召开师以上军官会，研究南撤，你不必回去了哈，就在这里给兵团打个电话，好好安排一下。”
张轸明白，白崇禧是要收网了。对事态发展洞若观火的他，神态自若地回应道：“好哩，我早就想对健公敞开一下心扉，不过大军这两天就要南开，兵团办事处也知道我上午到了这里，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看我先到办事处去一下，那里有直通兵团的电话，处理完马上返回。健公你不会不准吧？”
白崇禧一怔，但马上一想，反正你是笼中雀儿，想飞也是飞不掉的。再说，倘若只软禁你一个，又能不管多大用？“去吧，快去快回，我等你。”
走出红楼，跨上了吉普车的张轸，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他片刻也不敢耽搁，一脸严肃地命令司机：“朝金口，全速！[2]”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车内谁也不敢开口，只有发动机在拼命轰鸣，轰鸣。
注：
[1]叶孝信.咨议局[M].中国法制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4月：67.
[2]史霄.冲破阴霾迎曙光[N].中州统战.2002(第2期）:45.
2024.07.01
作者：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朗诵：汪音彤，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现任武汉市江夏区融媒体中心播音员，国家一级播音员，普通话一级甲等，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融媒体工作专业委员会秘书长、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江夏工作部会员，湖北省婚姻家庭研究会会员。从事播音工作以来，共获得省市广播电视节目奖52个。爱读书，爱旅游，更爱用声音去创作、去分享！爱读。
编辑：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省朗协融媒体工作专业委员会主任，湖北省朗协语言艺术研究与实践基地副主任，《都市头条》“铁马豪歌”平台创始人，三年阅读已逾一亿五千多万。
编辑：杨建松 摄影：刘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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