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李杜（组诗）
文/石城吴钩 南京
前言 ·一 怀想李白 · 二 怀思杜甫 · 三 怀念李杜
前 言
在我国源远流长的诗歌史上，唐代是极其辉煌的黄金时代。盛唐诗歌则是唐诗的顶峰，而站在高峰极顶上高声放歌的，则是诗仙李白与诗圣杜甫。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世称诗仙。他的诗歌豪放雄奇，宏阔明朗，他是梦魂飞天的幻想主义者。李白的诗作如清丽的笛音响遏行云；又如嘹亮的号角荡气回肠。他腾飞在天空中狂热呼喊，激扬着他雄放不羁的豪迈情怀！
杜甫，字子美，号少陵野老(少陵野叟)；是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世称诗圣。他的诗歌沉郁顿挫，苍凉悲壮，他是脚踏实地的现实主义者。他的诗作如清亮的鸣钟激越洪亮，又如沉重的大鼓深沉幽远。他置身民众之中大声呼告、倾诉着他爱国忧民的济世情怀。
李杜诗歌，历代同称壮阔，但李白的壮阔，是运用大刀阔斧、风驰电掣的手法达到他浪漫的理想主义，他以追求精神为满足，是近乎幻想主义的。他诗歌创作的手法，是浪漫主义的丰富想象、大胆夸张和新奇的比喻；他的诗作，雄奇而奔放。而杜甫的壮阔，是以小见大，以细小入微的描写、精雕细刻的手法实现的。他诗歌创作的手法，是现实主义，是由身边琐事加以入微的描写刻划，再逐步推衍到忧国忧民的重大问题，进而达到雄浑壮阔的境界的。
千百年来，常有人拿李白杜甫作比较，或扬李抑杜，或扬杜抑李，其实干的都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无聊闲事。李杜两位都是杰出的大家，一为诗仙，一为诗圣，创作风格完全不同，李白诗风继承屈原、《楚辞》，杜甫诗风继承《诗经》和汉乐府传统，两者之间为什么要比，如何比，且又有什么可比性呢？还是韩愈说得好：“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李白杜甫两位大诗人的诗歌创作，昭示了盛唐之所以为盛唐，唐朝之所以为“诗唐”——中华民族是应该庆幸的，时至盛唐，诗国的天空，竟然同时辉耀起两颗光芒万丈的星座，让人久久向往，久久怀想，久久仰望。
怀着无比敬仰之情，不揣浅陋，敢冒天大不韪，写作了组诗《怀想李杜》。此组诗，仿效诗仙李白的浪漫主义手法，我创作了诗歌《怀想李白》；仿效诗圣杜甫的现实主义手法，我创作了诗歌《怀思杜甫》；诗作最后，以尾歌《怀念李杜》作结。
一
怀想李白
文/石城吴钩 南京
自一匹汗血马
载你
离开长安
振翅欲飞上九万里的大鹏
便被一支冷冷的矢
在那个冷冷的
冷月之夜
射落埃尘
殷红的血滴
点点斑斑
化作泣血的一羽杜鹃
啼泣声声
声声啼泣呵
——为你招魂！
一
呵，大唐
你至今让人感喟的
升平盛世
是踩在了安禄山
胡马的铁蹄下
还是笼在了杨玉环
羽衣的舞袖里？
从此刀光剑影
剑影刀光
从此 ，一把长醉的壶
倾酒又倾泪
从此 ，一只长吁的杯
盛血也盛诗
壶中天长兮，天涯路长
天涯路长兮，壶中天长
落寞如斯， 愁心如丝
狂了醉，醉了狂
从此，执半片长安冷月
夜夜怅望
夜夜怅望，夜夜怅望呵
——白发三千丈！
二
今夜无月
只天边 闪着
疏落的几点星子
三颗、两颗
独对青灯，喝——
三杯、两杯
谪仙人呵，就这样
就这样伴着长夜
吞咽苦涩，品咂清冷？
哦，听——
那破空而来
裂天的、长长的
长长的 一声悲鸣！
哦，汗血马，汗血马
你也不甘这寂寂的孤凄
欲扬鬃奋蹄
疾驰疆场？
欲饮冰渴雪
踏破楼兰？
还是欲呼唤主人
向西
赴大漠，看落日孤烟
向东
挂云帆，觅瀛州蓬莱
抑或是向南向北
泛楚江、渡黄河
上蜀道、登泰山？
三
唉，黄河黄，长城长
长城长兮黄河黄
古来天涯路
白山黑水皆凄凉
纤夫怨、贾人悲
迁客愤、骚人哀
长叹息兮何唧唧
长唧唧兮何哀哀！
忆昔少年时
仰天长笑出门去
欲挂云帆济沧海
而今对镜鬓如霜
惟余凌云志
郁郁没蒿莱
四
自一匹汗血马
载你离开长安
哦，不，不
自一点轻舟跃过巴山蜀水
载你“仗剑去国”
你的放歌
便激扬了整个大唐帝国
咏山咏水咏家国
吟风吟雪吟明月
原应在九万里长空
行吟的大鹏
折翅的哀鸣呵
悲也荡气
怨亦回肠！
那只斟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
一倾
洒满月光
二倾
溶满霞光
三倾
溢满春光！
壮怀依旧
肝胆贲张
一杯一杯又一杯
一章一章又一章
酒之魄，诗之韵
悠悠乎，洋洋乎
浩浩兮汤汤——
五
只可恨
那支冷冷的矢
穿破时空，缘何
至今还在抖着
得意的尾羽
中伤高洁
指向美丽的翅膀？！
六
今夜，我在读你
看汗血宝马肩一缕唐魂
剑气如练
豪情如虹
看披发长吟的你
泪洒如雨
汗飞如血
穿过风雨
穿过沧桑
穿过岁月长长的幽巷
穿过五千年文明
一座又一座丰碑
扬一杆浪漫的大旗，巍巍乎
矗立于诗国
辉煌的殿堂！
——哦，谪仙
告诉我
深邃的夜空，今夜
你是哪一颗星子
让我
怀想风流
久久 仰望？
二
怀 思 杜 甫
文/石城吴钩 南京
在诗国的殿堂
你的诗，是“诗史”
你用一颗慧心一双慧眼
用一枝如椽巨笔
蘸着血泪
记录了盛唐
花开花落的兴衰
一
七岁，你开口咏凤凰
弱冠壮游 你
多想登临泰山绝顶
“一览众山小”呵
然科举，竟
成了你一道跨不过的坎
无奈只好与两个同样失意的狂人(注)
结伴漫游，浪迹天涯
——呀哈，太阳、月亮、火星
居然同一时间走碰了头，让
诗国的天空
刹那间飞腾起万丈光芒！
济世是你的志向
寻梦长安
辚辚兵车辗碎了离人泪
从此笔底常长长忧叹
当安禄山胡马杂乱的铁蹄
踏碎大唐山河的时候
你一路颠沛流离
落拓的行囊里，从此
背上了深深沉沉的牵挂
飘泊的诗囊里，从此
吟满了滴着血泪的诗章
世人皆尊你为诗圣
可一千多年后的一个小子
念你想你赞你叹你，却
胆大妄为地将你称作了“情圣”
咦呀，你是情圣么，老杜？
不是，却缘何又有如此多的情
缘何有如此多的烦恼忧愁
又有如许多的哀怨情殇？
点捡你流亡的行囊
你沉甸甸的诗囊里
背着百姓的饥啼号哭——
“穷年忧黎元, 叹息肠内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背着对祖国社稷的热爱
背着对河山破碎的忧愤——
“剑外忽传收蓟北, 初闻涕泪满衣裳”
“乾坤含疮痍，忧虞何时毕！”
背着对君王的赤胆忠心——
“拜辞诣阙下，怵惕久未出。
虽乏谏诤姿，恐君有遗失。”
“挥涕恋行在, 道途犹恍惚。”
背着妻子儿女的泪水——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背着对亲朋故友的思念——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呵，多情少陵
你爱囯爱君爱民爱故乡
你爱妻儿呵，又将
亲朋好友牵挂心上
你爱……你的爱哟
大爱无疆！
我的诗圣，我心中的情圣哟
你羸弱的肩上
背着饥寒妻儿、困厄亲朋
还如何背负得了
江湖民生、国运庙堂！
漫天的忧愁呵
动地的苦恨呵
如此多背不动的情与爱
让你 “白头搔更短，
浑欲不胜簪”了呵!
二
你大半生流亡
流离、颠沛、漂泊
忧苦、叹息、蹉跎
浣花溪畔的草堂
终于让你暂时得以憩息：
“自来自去堂上燕，
相亲相近水中鸥”
那绕堂翩飞的燕鸥
见证了你暮年
相对闲适愉悦的生活
可不幸，就像你的影子
好景不长你只得又扁舟东下
嘉州、渝州、夔州
一路飘流一路吟叹
“我心不乐思岳阳”
去何方？水茫茫！
出巫峡，下江陵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经公安，到岳州
天灾、人祸
外患、内乱
陆上己无你的立锥之地
一条破舟，载
贫病孤苦的你
在濛濛的淫雨中
将一息颠簸到了尽头……
三
那一天，洞庭湖哭了
湖上阴风怒号浊浪滔滔
泊在湖边的那只小船
在凄风苦雨中
摇晃、摇晃、摇晃
忧愁，苦恨
肺病，风痹
让一个老人的生命
在苦雨凄风中
飘摇、飘摇、飘摇
四
呵, 我们的诗圣
那个风狂雨骤屋漏的秋夜
曾经不顾自身长夜沾湿，却
仰天大声呼告，希望
有千万间广厦庇护天下寒士
使他们“俱欢颜”的“情圣”
到临了，自己
连一把挡雨的茅草也没剩下
祇一条，祇一条小小的破舟呀
载一个伟岸而无助的灵魂
在风中凄冷
在雨中苦熬
在风雨中摇晃、飘摇
当霏霏的淫雨
扑进船舱
迷蒙了诗圣昏花的两眼
朦胧中，他恍然看到
李十二白 正
从湖上踏波而来
衣袂飘飘，唤他
一同归去
恍惚间，他听到
饥寒夭折的幼子
细弱的啼声
在耳边哀哀萦回
国事家事、亲人故人
一件件，一个个
在眼前飘忽而来飘然而去……
五
当洞庭湖风平浪静
止留下哀哀呜咽
当曾经汹涌奔放的
热情、抱负、理想烟消云散
当所有的
刀枪剑戟，饥啼寒号
恩怨荣辱，喜怒哀乐
凝结成最后一颗
浑浊的泪滴，你
终于 解脱了——
喧嚣不平的世界
心中无限的牵挂
所有郁结于心的
情与爱、苦与愁
此刻，都从你眼前耳边
一划而过
那最后的一滴泪
在洞庭湖的呜咽声里
无声地、缓缓地
从眼角滑落
我们的诗圣
我心中的情圣
竭尽了最后的一息
竭尽了
最后一丝的心跳——
六
别了，大唐
别了，亲们
别了，亲亲的 故乡！
【注】天宝三年，李白离开长安，与杜甫在洛阳会见，结下友谊。同年，李白、杜甫、高适结伴游梁宋。
三
怀念李杜
文/石城吴钩 南京
太白之后，又一颗巨星
殒落在洞庭之滨
可今夜，诗国 的天空
是如此地闪亮呵
两颗光烨璀灿的双子星
手挽手，肩并肩
在高远的天边
闪灼、闪烨、闪耀！
“李杜文章在，
光焰万丈长”
梦魂飞天的诗仙
扬一杆浪漫主义的大旗
脚踏实地的诗圣
肩一杆现实主义的大纛
巍然辉映在诗国灿烂的星空
你们的名字——
李白、杜甫
庄严地镌刻在
诗国殿堂巍巍的丰碑上
不朽地铭刻在
前人今人后人的心里
诗仙——李白
诗圣——杜甫
两座巍峨如山高耸的伟碑
将永远与日月同辉
将永远与山河同在
你们霍霍闪灼的光焰呵
将光照千秋，永辉万代 !
而我，一个爱诗的小子
蓦然回首
我心中的诗仙诗圣啊
杳杳魂梦
已遥隔千年
而今，祇手中一卷唐诗
让我吟哦叹咏
慰我魂牵梦萦的遐思
令我追念追忆
藉以怀思怀念怀想——
（作者简介 ）
刘刚(石城吴钩)。求学、从军、教书。先后在中学、大专院校任教，后应原解放军理工大通院之邀开设人文课，讲授文学赏析、古诗词文。教书育人之余爱读书，勤笔耕、常操琴。诗词文散见于报刋杂志及网络平台。2021年获当代诗词网诗词中华全国诗词大赛年度作品金奖；2022年荣获中国散文网"最美中国“当代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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