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晚餐(2)
全兴
他说的那个小伙子,就是小尤,是大老板的亲戚,说好听点是亲戚,实际上是老板的亲信。
据说去年石大肚子接了一个二包工程,大老板没有派亲信进驻,让石大肚子一下子挣了不少,石大肚子心里藏不住事,难免时不时掩饰不住自己的内心激动,有点会飘,话里话外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老郑,你得知道是谁给开支的?”成了他的口头禅。
一来二去,大老板能没想法?
向来老大对老二都心存芥蒂,时刻都提防着老二抄后路,工程承包也是如此。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不动摇,甚至不惜对老二使些手段,直到把他弄服为止。
石大肚子虽没有抄后路的野心,但一下子坐大,也会让大老板心里不爽。蛋糕本该自己拿大头的,却让老二给切多了,他能不多心?
派个亲信,美其名为石大肚子派个助理,实际是放了个眼线,石大肚子也感觉到了,但又不能撕破面子。
在老郑和小尤的取舍上,还是无奈向老郑摊牌说拜拜。
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老郑可是石二大肚子苦口婆心劝过来的,来前谈起待遇,说是一万,老郑没答应,要求跟上次的一样,一月一万二不下井,最后折衷妥协,只负责办理员工入职手续和培训工作,按一万一兑现,项目部出一万,多出来的一千,由石大肚子自掏腰包。
待遇说好后,老郑才动身过来。
请来的神那能容易送走呢?石大肚子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又慢条斯理地向老郑说诉起苦来。“你没看,这小子是大东家派过来的,咱们这些人,就包括我在内,有谁住单间?除了你老郑之外,恁球大的队部,咋睡都行?
老郑知道,石大肚子在调侃自己,也开玩笑喷道:去球吧,这个时候了,还拿你老哥开涮。
摊牌就在点到为止不捅破,心知肚明不说穿的调侃中完成了。
老郑继续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往下说也没啥意思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一句,我明天走人,你把帐算好,人走帐清,不拖泥带水,别留下后遗症,要帐跟要狗肉钱的,弄哩都不得劲?你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石大肚子点头称是。两人可算是同病相怜,找到共同的感觉了。
去年,石大肚子当项目部经理时,半年时间无奈离开,有7000左右的钱被扣减,原因是煤矿用的手机丢失,还有其他罚款等等,杂七杂八约7000元算是处罚或赔偿。当时项目部开会讨论这事时,老郑参加了,对当时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石大肚子人走后没在场,一点都不知情。
老郑也是这样,最后有6200元,好说歹说,拖了半年多,才给了2000元,算是了事,为这事,还惊动了大老板,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老郑这一说,石大肚子也只有陪笑的份了,“是的,老郑哥,这事弄的真不得劲,但事赶到这了,我说再多也没有啥意思了。当时我说了不算,现在说了不全算。有哪点对不着,多担待点。等这小伙子弄不成事,我还得请你来。”
石大肚子继续絮叨着:你18号来,从19号算起,到今天,按前些天开会说的,正式开工前,一天200元,有多少算多少,让小香算一下,我向项目部报一下,明早给你微信转过去,不耽误你的行程。
老郑一听,这不是又来老一套?去年10月月,两人闹翻,他也是这么无缘无故地少算一天。
老郑半天玩笑半认真地说:一天200元,这个都按你前几天开会说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场,又不是涉及到我一个人,随你的便。可18号我来的第一天,都干到夜里十一二点,你抠也不能这样抠。你真要是真穷得过不过去了,我一分都不要都行,我们是出来打工的,你老是掐头去尾留中间,我们是连明彻夜干,那一天不是熬到十一二点?老这样抠饬,有点过了。
老郑知道大势已去,再争执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过分的话想想还是咽下去了。
这时已经进屋听了半天的老蔡队长,也明白了个大概,一脸无奈中挤出了诧异的微笑。
老郑顺势说道,明天早上麻烦老蔡送我到久安市汽车站。
老蔡立马反应过来,对着老郑说道:没问题。
石大肚子还交待道;你一会儿给这个小伙子交接一下。
没等石大肚子说完,老郑起身离开,赶到队部,把自己的重要资料都拷贝走了,该删除的删除,回收站该清空的清空。没留一点痕迹。
把这些事弄利亮后,他拎着洗澡篮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当到队部时,看到已经打开的门,不由得多了个心,毕竟只有一把钥匙,而且都是老郑一个人拿着。老郑害怕误了明早老蔡参加调度会,特意给老蔡发短信:队部门上的钥匙在老地方。
这个老地方也只有老郑和老蔡两人知道,而且是约定好的,放到门头上。小尤肯定不知道,关键是钥匙这时候还在老郑的裤兜里。
老郑又回忆了一下,自己下楼洗澡时明明门是关上的,没有钥匙是进不来的,肯定是有人早已暗暗地配了一把钥匙。
老郑心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这又是何苦呢?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还是年轻啊,马脚露出来了。
他一转身又下了楼,到综合楼前的广场上找了一个空凳子坐下,久违的凉风爽心怡人,老郑放下洗澡篮,在凳子上盘着腿,拔通了作家老朋友舞笛的微信电话,又是一阵狂聊,从他们出游东北,到文学写作,还有都市头条,无话不谈,二人至少半月都没有这样畅聊了,又是一直聊到手机快没电了,才闸住不说。
这一排排凳子,半月了,一天不知路过多少次,连在这儿歇歇脚的空儿都没有,今天除外。
半月了,老郑也只有这个晚上释然后感到了久违的轻松自然,当然,这种释然是他第三次在久安市打工的最后一个晚上才有的,而且还是在他难忘的这顿晚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