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重回渔业队
因为日本商人不会这么快就答复合作条件，付政委回会议室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由郑连长招待客人，冯国庆级别低身份不明也要走，代连长就送他出来，告诉了他刚才他和付政委、郑连长研究的情况，说：“我知道日本人真想合作，付政委说只要他们每亩投五百块就行，第一期就开三千亩，有养鱼场、码头、冷库和鱼食品厂，会是全兵团最好的企业，可郑春和要他们每亩投五千块，还说宁可要跑了也不能要少了，你说他黑不黑？”
冯国庆问：“那他们能投多少？”
“他们做过测算，第一期计划建三千亩现代化渔场，平均每亩投一万，这就是三千万呀！能把咱们师都买下来，我没跟他们说每亩投五百块就行，不让他们滚动投资，让他们一步到位。”
冯国庆对三千万没概念，可能会达到当年苏联援建的哈尔滨轴承场的规模，他去过，简直是座城市，问：“您也不是汉奸哪？这么向着中国？那您跟他们说了让我回渔业队吗？”
“没说。”
冯国庆急了，跳着脚说：“老哥你一有好事儿就忘了我！”
代连长想：“你亏不亏心哪？你去渔业队还是我安排的。”说：“渔业队肯定扩编——应当叫‘中日友谊三江渔场’，需要大量工人，说不定会是营级规模——五百人，你去不合适。”
冯国庆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说：“您知道我多爱赫哲人，多爱渔业，哪怕让我当个工人也行啊？”
代连长说：“我只知道你爱吃鱼，爱赫哲族姑娘。哎，我告诉你，
那个扈喜跟日本人是假结婚，日本有做这种生意的，他们只登记，不同居，有约定，拿到日本身份就离婚。”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冯国庆转身就走。
代连长在他身后喊：“冯副场长，你跟吴天明说，得物色人了。”
冯国庆一愣——他叫谁冯副场长呢？好像没别人，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代连长有好事不会忘了他。
冯国庆回到男生宿舍不见一个人，女生宿舍只有王玉苹，一问，大伙都去了师部看电影，他就叫王玉苹过来说话。
“你也没回家？”冯国庆问。
王玉苹洗了苹果他们俩吃，说：“我真想家了，还真有理由——我爸有病住院，可李向阳不回去我得陪着他。”
“噢，有对象的人都这样。”冯国庆说，他不便问王玉苹和李向阳的事，张恨水写过一部言情小说《啼笑因缘》，这两人只有啼没有笑，不知道这种关系能维持多久。冯国庆说：“我可能开春还会去渔业队。”
王玉苹坐过来说：“排长，咱们俩搭档好好的，你却去了渔业队，也太不够哥们了，要不咱们排在各方面都先进。”
冯国庆曾有过一念之差，感觉王玉苹身材好，能干，人也正直，他们俩处对象也不错，可是他有了扈喜，现在又有了乌红，说：“我只是想体验一下渔民和赫哲人的生活，没想到会在那儿长干。”
王玉苹也对冯国庆心动过，在他们俩一起磨镰刀的时候，那叫一个“合手”。可是李向阳对她有意，李向阳在中学时就是班长、党员，女生们的偶像；一到连队他就当了副指导员，正式干部；现在又是正指导员，人中翘楚，女生们恨不能都投怀送抱，包括那个跟了伤残军人的汪增美。她就跟她们抢，抢到手才发现强拧的瓜不甜，李向阳一心当官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王玉苹说：“国庆，你能替李向阳说说话把他也弄到渔场吗？我不想让他跟姓郑的姓方的在一块，尽搞不正之风。”
冯国庆离开二十九连已久，只觉得它跟代连长在时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说不上来，大家团结友善的劲儿没了。他不喜欢李向阳，媚上欺下，势力眼。可假如未来的渔场有营级的规模，几百号人哪，日方只出管理和技术人员，他和吴队长还真驾驭不了这么大摊子，与其让上面安排新人，还不如用二十九连的人，那就向代连长建议让李指导员当场长？这场戏都是他导演的。说：“我和吴天明都没意见，可这得李向阳愿意去，他得向师部申请，渔场正缺个书记，在哪儿都离不开党的领导。”
王玉苹向冯国庆作了个偮，说：“李向阳正有这意思，就怕大哥你不愿意，必须有个先来后到，不能喧宾夺主，谢谢大哥。”
冯国庆发现自己又办了一件傻事儿，李向阳来了可能会跟日本人闹矛盾，认为外国人投资获利是剥削，中国员工的待遇高是“变修”，不抓生产还搞政治挂帅，可他答应了就不能反对，就请玉玉苹去乌长胜家吃饭，今天是赫哲族小年，乌红做了她拿手的“生鱼宴”，王玉苹说要等李向阳他就自己回了家。
冯国庆一走李向阳就来了，他看到了冯国庆的背影，问：“他跟你说了啥？”
王玉苹准备了饭盒要跟他去食堂，说：“他同意你去新建的渔场。”
李向阳一听就不高兴了：“我去渔场要他同意？上次他和朱怀山到兵团告状那二位要整他，他能回渔业队还是我说的话，要不让他专职掏大粪。渔场能不能办成还不一定，哎哟我的肩，你给我捏捏。”
昨天李向阳还让王玉苹探冯国庆的口风，听说合资企业的待遇高，高管会配车并且拿日本的工资，他就想去那边当书记，可他今天又变了，王玉苹给他从头到脚捏着，说：“你说渔场可能办不成？”
“郑春和向日本人要了个天价，说宁可要跑了也不能要少了。”
王玉苹知道郑连长，不抓生产专抓政治思想工作，可连长和指导员是平级，李向阳不能处处让着他，问：“你啥意见？”
李向阳说：“我宁可不去也不能让冯国庆当副场长，还想骑在我头上。”
这就是做人的境界不同，可王玉苹不敢说他一句，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时冯国庆已经和乌长胜喝上了，他一喝就多，说：“乌大哥，不，爷，这回咱们渔业队招兵买马，鸟枪换炮，我想让李向阳来当书记，不知道代青山能不能同意，这是他传的局。”
乌长胜一喝就醉，说：“老，老弟，孙，孙女婿，你可不能引狼入室，宁可咱们渔场不办。”
乌红也喝了个脸红，说：“合资企业也得有书记呀？发展日本党员吗？”
这时候他们听到黄鼠狼在厨房叫，乌红给它们做了好吃的，它们也在过年。
冯国庆倒下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党管一切，有人的地方就得有党的书记。”
长篇民俗小说《赫哲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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