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而知“正”
文/熊正永
《中华诗词》2024第5期刊出钟振振“《词林正韵》非填词押韵之“正””的诗学新论，读之令人欣喜。钟先生提出要基于原生态的诗词创作之源，来辨识诗词押韵之“正”，而不是对小册子之流的“迷信”，不敢越雷池一步。钟先生所示的“正”，是中华诗词“知古倡今，求正容变”之“正”，是守正创新之“正”。
温故而知“正”，比温故而知“新”更难，也更重要。“新”未必正，“新”若失正，则得不偿失，还误入歧途。
由此而观之，中国古训“文从字顺”，一直守正传承的是“直接文从字义音随义行”，即“随机字音的音随义行”。这是自上古以来汉字文化最正源的原生态。它根源于上古先贤“大道至简”“取法乎上”的中国哲学观和方法论，是缜密高明又简要完善的实用方法，其先进性正确性，更是历久弥新的。
这是因为：上古先贤，把地域方言的各异，把汉字字形、字义、字音乃至语法的代际累变，都归类为“变易”要素。把文从字顺即“随机字音的音随义行”，确定为“不易”法则。以“不易”法则统御诸多“变易”时，其方法既“简易”又高明。所以古训“文从字顺”，是《易经》“三易”（即变易，不易，简易）的精妙所在，是“大道至简”“取法乎上”的标本成果之一。
具体而言，在汉字注音系统，虽有声母、韵母、声调之分，而合成“单音节字音”之后，就只有“单音节字音”进入汉字使用系统，此时的“字音”如同已烧制好了的瓷件和砖瓦，不再有泥坯和水的形态可分可用。这是上古先贤早已明示和传承的前提条件。在这一前提条件下的随机字音的声律音韵，是在文体文句的字斟句酌中精当的讲究并且由音随义行而精密传导。它表明：其一，随机字音决不是不讲究声律音韵节奏，而是精当高明的讲究。其二，随机字音的声律音韵组合是开放得体的，而不是偏狭拘泥的，而且是经史子集诗词文赋通用的。
上古先贤发明和确立的这一方法，真可谓“看似平常最奇崛”，高明简要又历久弥新。 面对这样的高明方法，永明体的创始者们却以讲求“声律”为喙头，直接破坏汉字文从字顺音随义行的前提条件，妄以“声调＋字义”为纲，以“声调＋字音”为目的设定平仄，去取代以“字义”为纲，以“字音”为目的随机字音（即随机平仄）。 这种偷梁换柱的出“新”，虽伪饰以“精益求精”，实质是“新”而失“正”的适得其反。庆幸的是，它只欺哄了永明体以来所谓“格律诗词”这个小体量的软柿子。其他文体和诗词则守正不惑而岿然不动。
所以，在永明体产生的当时和其后的古贤者，早就以“不依古典，妄自穿凿”；“襞积细微，专相凌架，伤其真美”；“吾思乃无定法”；“沈休文酷裁八病，碎用四声，使风雅殆尽。后之才子，天机不高，为沈生弊法所媚，懵然随流，溺而不返”；……等等给予明确的否定。今人也以“戴着镣铐跳舞”而深深的质疑和否定。
我们所见的骈体文赋，古风诗句，早就有成熟的押韵要求，也是随机字音而不拘平仄。原因无他，旨在守正，坚守汉字使用的前提条件即随机字音的音随义行，不动摇，不荒腔走板。
沈约在《宋书-谢灵运传》中说的“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又说“高言妙句，音韵天成，皆暗与理合，匪由思至”。
如此之想，也只有在“随机字音的文从字义音随义行”中容易达成。因为汉字的方形、单音节，是胎带的优生基因。单音节是最小的音节单位，更易于灵动地组合各种所需的音节，而且齐言句总有整齐方正之美；杂言句总有错落有致之美，是最易于声律音韵天成的高明之法。
沈约在《南齐书-文学-陆厥传》中说：“韵与不韵，复有精粗，轮扁不能言，老夫也不尽辨此”；又说“若斯之妙，而圣人不尚，何邪！此盖曲折声韵之巧无当于训义，非圣哲立言之所急也。是以子云譬之“雕虫篆刻”，云“壮士不为”。……以此推之，则前世文士便未悟此处”。
沈约这段话似有所自省。但无奈后世才子，天机不高，偏偏以讹传讹，趋歧为正，懵溺而信。但鸡毛蒜皮飞得再高，也还是鸡毛蒜皮。
对于今人而言，温故而知“正”，即是求“正”守“正”。所有文体的汉字使用，都应守正传承于古训的“文从字顺”。因为“随机字音的音随义行”，对于曾经的和未来的方言，对于曾经和未来的普通话、入派三声，都是互不相碍而求同存异的。从上古到永恒的未来，都是先进正确又高明简要的，这是上古先贤创造的汉字文化的不朽遗产。
总之，从汉语诗词文化发展的正源原生态而论，从思想方法论的大道至简和取法乎上来辨识，温故而知“正”其实也不难的。王力教授在《王力全集第18卷》中，就以历代不衰的“古风式的律诗”为例，认为“除平仄外，其他都很像律诗”。此论既在妙言其“正”，又示范其“正”的原生态。
当此新时代，愿多有胆识才力如钟振振者，厘清源流，辨正指误，使格律诗词的传承，走上求正守正的前方和远方。
作者简介：熊正永，笔名竹门。中文本科文学学士，退休公务员，曾从军26年。崇尚大道至简，厚积薄发，阅读写作亦然。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有诗词、散文获奖。
主播简介：玉华，河北怀来人，退休教师。爱孩子，喜诵读，好旅游。用声音传递真善美，担任多家平台主播和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播讲的长篇小说《南阳月季》《北京的雪》《大同的风》《信与爱》《赫哲密码》等作品入驻喜马拉雅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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