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喵小姐
文/田丽娜
整理书房，无意中翻到一个文件袋，放在最上面、赫然醒目的是一本淡绿色作文本，是三年级学生用的，不用说，是收集女儿小学的，我连同她其他时期的优秀作文，日记都收拢在一起，有满满三个文件袋，拂去薄薄灰尘，打开袋扣，随意往后翻阅，忽然“奶奶家的那只猫”几个字掠过我的眼，我赶紧拿出来：“我童年的趣事—我还记得，那年奶奶家的那只猫，才刚抱回来，小的不能在小了，但是它非常可爱……”时间是2006年9月。怪道她这么喜欢小动物，怪道她一直想养一只猫咪，原来有童年养宠物情结啊。
家里这只猫咪领养回来至今两个多月大。想女儿小时候变着法的想让我同意她养宠物，一会儿狗狗，一会儿小金鱼，一会儿蛇（真的，有她和袖珍宠物蛇合影为证）。小金鱼养过两次，不久就死了，哭了也埋了，再不养小金鱼了，然后就一直闹着要养猫啊狗啊什么的，我说“等我不用养你时，你能照顾她们时你就养。”没想到我随意的这句话被她记在心里。
两个多月前的一天，女儿发来一个十来秒钟的视频，视频里，几只小猫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路不稳的样子，歪歪扭扭走几步然后站定，两只全身黑色，只有眼睛黑白分明怯怯地看着人，旁边一只灰黑相间的更小一点的，圆脑袋，三角形耳朵直愣愣竖着，缩着小脑袋，两只乌黑乌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前方，还站不太稳，立在那里，左顾右盼，瞅瞅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又瞅瞅自己的脚丫丫，似乎在沉思。
它的沉思状一下子就吸引住我的心。还想再看后面，没有了，就十多秒。
当我连看几遍连它身上有几条灰文都数清楚时，女儿又发来另一段视频，是双脚搭在另一只猫头顶立着身在东张西望，三角形嘴巴和三角形耳朵上下呼应，直挺挺立着，眼睛也不眨巴一下，小小的猫儿，脑袋和爪子却不小，面颊和嘴巴两侧的梨花白纹那么醒目，加上站立姿势，简直就是微缩版的一只小老虎，一瞬间它又萌化了我的眼。
“怎么样？心痒痒了吧？要不要领养一只？”女儿趁机做攻势，我在视频面前投降。
第二天就是周末，女儿去把它接了回来，是个姑娘。同时到家的还有饭碗水碗，猫笼猫粮等物什。
“给你带回个孙女，这是姥姥。”“这么快我就升级了，我不愿意，我要一个和你一样的孙女。”我打趣道。
从此我的世界开始多了一重牵挂。
从此我也跟女儿一样成了猫奴。 
我不是不喜欢猫儿狗儿，也喜欢，只是不喜欢养。总觉得他们跟我们的世界距离太遥远。
领回时它出生三十二天，走路不太稳，跑的也七扭八歪，喝点点奶粉，然后就是躺到沙发它的绵软卧榻处睡觉。醒来就东张西望找人，找吃的，轻轻地“啊呜啊呜”地叫，并不是喵呜的叫声。像婴儿般柔软的声音。
它似乎很喜欢新家，也不认生。等稍微跑的顺畅不再东倒西歪时，就特喜欢在人两脚踝之间撒娇，用脑袋瓜蹭着你脚踝处，就像温度适宜的泉水滑过，更有潮水涌入脚趾尖那样曼妙迷人的感觉。
猫儿这么小就离开妈妈离开家，算不算它猫生的第一次远行？它心里可有忐忑？看它这几天的行为，似乎已经忘却曾经的老家。很愿意它把这里当成它曾经的家。
它还不会上沙发，我给沙发扶手边放了高低两个小板凳，指引它先跳上低凳再高凳再沙发，它一学就会并且记住了，而后按部就班地从这里上下。猫咪长的很快，—-注意是本事长得快不是体量。一个星期后原本不能直接跳上沙发，忽然间就能直接跳上跳下，我们惊呼它的成长本事，记忆本领。再一个星期，可以跳上餐桌的椅子，再一个星期，阳台的推拉门不反锁已经困不住它，它能自己打开门出来，当我那天匆忙从外面因为忘东西返回家来取时，它正悠闲舒服地趴在我床上眼睛滴溜溜盯着门口，而推拉门打开一条缝儿……
于是，一场人抓猫的游戏开始。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觉得猫才是水做的。猫的柔软是你想象不到。它可以平躺着翻转身子，头昂起反向前爪双双抓住尾巴玩；给它梳理毛发，它可以把身体拧成麻花般逃避你的梳子；不到一根指头长的宽度缝隙，它能挤着挤着就过去。女儿说猫会缩骨功，是这样的吗？
这么可爱的小生灵，为什么就没能入中国的十二生肖呢？这不由得令我想起三十年前我还在南方一家外企做人事行政主管时的一段匪夷所思的遇见。
那时我所在单位是一家加工生产半成品电子线路板的台资企业，招收工人大部分都是电子专业毕业的中专生。这一天来了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黑色皮肤，圆圆乌乌的眼睛，短发齐耳，瘦小单薄的身躯，让人一看心生爱怜。
“你初中毕业了吗？有十四五岁吗？”企业不能召童工，16岁以下都为童工，《劳动法》有严格的规定。
“我毕业了，这是毕业证。”说着小女孩拿出毕业证，声音像猫一样细细的。
我不看毕业证，因为那个年代造一个假学历太容易了，何况只是中专毕业证。
我以我招聘人事的经验问道：“你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小学刚毕业吧？”
“我十六岁了。”说着同时低下头。
“那你属什么的？”我冷不丁问这个问题。
女孩这下抬起头，迟疑了一下，忽闪着双眼回答道：“我属猫的。”
眼神里尽是期待。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还是太认真了。我为我的认真自责。
“你属猫的？”我顿了顿，严肃地说道：“回去问问你妈妈，你到底属什么？或者了解了解十二生肖里有没有猫？还有，你最好能继续读书继续你的学业”。我严素地说到，同时收拾起她的个人简历表，证等递给她。
女孩站起的一刹那眼泪在眼眶打转。我想我是过于严厉了，那个年代嘛，改革开放初期，农村的、山里的很多孩子早早出来打工挣钱，不就是为了贴补一份家用吗？不就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吗？甚至她可能只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爸爸妈妈也都出外打工去了……
而后多年，这件事从最初的好笑，渐渐变成我心里的一个“梗”—-不知那个女孩后来回到家乡没？有没有再继续读书？我把她求工作拒绝在门外，不知道对她的人生有没有坏的影响……
猫咪听到小女孩的回答肯定高兴，煌煌十二生肖，随华夏文明延续几千年，竟然没有人见人爱的猫，这事有点说不过去，也对它有些不公平，相信大家也都疑惑为什么十二生肖没有猫。
原来，猫这个动物最早祖籍是古印度，当它被带进中华民族栖息的这块土地，我们的祖先那时已经完成了十二生肖与四时与天支对应的年历创制，故而十二生肖缺了它。就是说它属于外来物种。
如今猫和狗狗一样，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出现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和存在。加上流浪猫，几乎没有没有猫儿的地方。
文学作品亦如是。丰子恺的《猫》是陪伴小客人打发时间的好玩具，老舍的《猫》是顽皮淘气的小孩子，鲁迅的仇《猫》，他不喜欢猫，主要还是不喜猫身上的一些劣质人性吧？
叶圣陶，巴金，冰心，钱钟书等文学大家都写过猫。在他们笔下，猫都是通灵通人性的，人们无一不爱它的可爱。
美国拍的动画片《汤姆和杰瑞》 也是以猫为主题，讲猫和老鼠的故事，它没有动物世界中恃强凌弱的残酷，只是两个邻居之间的日常琐事和纷争。这部动画片里， 汤姆是只可爱又好气的笨猫。中国的动画片《黑猫警长》已经成了孩子们的口头禅：我是黑猫警长。
现代城市里几乎没有了老鼠，不知道猫抓老鼠的本性和特长还在不在，但是从我家猫儿自娱自乐地玩鸡毛铃铛，玩一根充电线，玩带声响的球球来看，它的一扑一剪，一抓一扣，一按一压，直立起身，猛跳起来，这些抓老鼠的基本动作还像模像样，虽然它只有两个多月。
它还喜欢踩奶，踩奶时两只眼睛眯着，喉咙发出咕噜咕噜响，嘴巴吧哒吧哒的，两只前爪来回有规律的抓着毯子，女儿说它想妈妈了，每当此时我的心里就会难受，总会嘟囔一句：猫的主人也真是，那么小就让你们领养，离开了猫妈妈。不知道它会不会想念它的妈妈，不知道如果再见它妈妈，它妈妈还认它吗？同时它也认它妈妈吗？这个答案在空中飘。
我做瑜伽时它在旁边陪伴，静静地认真地看着我的一招一式，脑袋随着我的手势变化而转动，似乎在想：姥姥在干嘛呀，并不捣乱，除非我躺在瑜伽垫上放松时，它就来了，一会儿从我头顶跳来跳去，一会儿咬我头发玩，这时就得给它关起来才行。
它还喜欢在我书柜里攀爬，打盹，如果有天你借我的某本书，有可能是被我的猫咪读过的。
虽然猫咪所到花草处，除了好奇产生的破坏还是破坏，可是不知怎么，你生不气来。
都说猫高冷，可是我家这位宝宝特粘人，没有传统说法上的所谓高冷或者出世。在它的世界里，就是吃，玩，睡，要么跟在你后面看你做什么。
常常想，猫没有学业，事业，名誉，地位，职务等的要求和想法，更没有要年收入多少的欲望，它的快乐也是那么纯粹简单，一片树叶就能展演般开心的玩很久。我们人不可能如此。
养了猫咪才知道生活中口语里为什么有藏猫猫，悄咪咪地类似词语。猫总是喜欢和人躲藏，越狭窄越幽暗的地方它越有好奇心，越对她有吸引力，它就藏起来，眼睛盯着外面，希望你找它，如果长时间你不找，它觉得无趣，便会自己出来。何时在你身边在你背后出现你也全然感受不到。猫咪不会惆怅，偶尔沉思一下也不是伤感，它和小孩一样，很快就又会找到新的乐趣。
它对影子很敏感或者说影子对它更有神秘感，它可能不晓得那是什么，看到了剑有所指总是要扑上去，虽然每次都落空，仍然不厌其烦的做同一扑抓动作。
出门办事或者上班，居然开始多了一份牵挂，担心它会不会饿，会不会热，会不会又弄的浑身是土……
如今，我的书桌案头，有文竹，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只猫咪。
从此，我也有一只猫猫在门口蹲着等我了。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田丽娜，陕西长安人，曾用笔名丹馨，甘草，也曾用林欣，墨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对外创作联络部主任，长安作协副主席，陕西省诗词学会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个人古体诗词集《一拢清欢》，新诗集《一壶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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