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川渝两地官方均持续多日发布超40℃的高温预警,编者所在地的中小学延迟一周开校。9月2日有网络媒体发布一学生在操场晕倒的视频,该生倒地后,保持队列的同学没有人上前相扶。所幸,倒地的孩子最后自己坐起来了。
在操场晕倒的孩子没人扶,在人行道跌倒的老人没人扶……,即使有南京彭宇案中主人公悲催的前车之鉴,这些应该尚无利害之心、不谙世事的学生,在面对需要帮助的同学时踌躇畏缩。在慨叹世风日下之余,编者不禁想追问,在他人亟须帮助的时候,是什么绑住了我们伸出的双手?!
那个视频中的烈日,炙烤的不仅仅是没敢上前的学生、自顾自低头看手机的老师,也拷问让学生在高温下长时间操练的决定,更拷问类似彭宇案的判决……
这期短辑,收录了臧棣和王春芳两位诗人的作品,他们用诗歌的锋芒拷问着人性中渐次缺失的良善和爱。
臧棣
中学操场
带着海腥味的地基
偶尔会因太阳的曝晒
露出九月的地表,却依然
分不清滩涂的海拔里
人性的高低,是否被注射过
假冒的麻醉药;以至于
道德的神经,看上去
像银灰的云,飘过时代的瞳孔。
也难怪,视野的尽头,
因人兽之间的界限模糊
而无法看清的东西,越来越嚣张。
新生的第一课,仿佛
和熟悉又陌生的地狱里
有一个东西,必须被罚站
才能及格;如果晕倒,
就只能凭运气,才能进一步
获得一个机会,在冷血里
继续淬炼成无辜的
耗材,进入暧昧的用途。
2024年9月7日
晕倒在操场上的少年
虽然有点难,但还是要
发出这一天问;请设想
人的良知,至少在诗歌中
还没有被完全泯灭;
这少年,看起来和同龄的孩子
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
他是从死神的门槛上
被拖回来的。请设想死神
并不仁慈,只偶尔也会走神。
请设想,回音太微弱,
因而这首诗的背后
并没有一个等待宣判的法庭。
因而最后的诉辩很简短:
什么样的动机,会规定
他,必须站在烈日下
像动物标本一样,原地不动,
权威的快感才会在人性的
阴影中,得到一番可耻的润色。
2024年9月8日
王春芳
小区大门口的狗吠
小区大门口
半个多小时的监控视频显示
一位老太太在铁栅栏门内
猛然滑倒 起不来了
这期间车经过 电摩经过
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
有人远远地打量过
但没人近前伸手去扶她
后来一条狗出现了
围着她转
而后使劲往上叼
她的衣袖 试了很多次
都没把她拉起来
狗停下来 仰起脸
向不远处围观的人发出狂吠
狂吠惊动了里面的居民楼
高层有几扇窗户打开了
有人把头往这儿伸
狗一直在叫
半个多小时马上就要过去了
倒地的老太太还在那儿躺着
看了心真烦
且由此推断——这已是一个
狗比人更关心和在意的人间
2023.12.21
附:学生操场晕倒视频
让我对南方的钟情
成为绝世的传奇
——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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