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代课老师

作者/孙玉琢

        上高二那年春天,听说有一个代课的王老师来给我们上语文课，同学们听说是位新来的老师，还是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上课铃没响都已安静地坐在了位子上……可是，上课的铃声响过了好一会儿了,王老师怎么还没来？校长又急又气，脸拉得比身子还长。同学们都替王老师捏一把汗，王老师呵，你可不知道校长的厉害，无故矿工，正式老师都要罚款，何况你还是一个临时代课的。“你怎么无故旷课？”校长迎头批评她。“我……”王老师吐出一个字,便哽咽着连话带泪都咽到了肚子里……“按校规，正式老师罚款，你就另谋高就吧！”

        这天晚自习快要下课的时候，王老师登上了我们班的讲台，虽然臂弯上箍着一圈黑纱，但脸上却没有了泪光，反而更觉得比其他老师还显得平静与庄重。“同学们，今天上午，我耽误了你们一节课”顿了一下她接着说，“也许，以后再没机会给你们上课了。可是我不能欠着你们一节课离开你大家啊，这是我上的第一节课，也是最后一节课。“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第二天，当校长知道王老师是因为昨天收到丈夫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噩耗，才给学生们误课时，便一口气跑到王老师家，这时的王老师早已在自己的责任田里拉着耧绳，公爹扶着耧把，婆婆撒着麦种，“叮铃”作响的耧铃伴着一家人跌跌撞撞的脚步……远处雁叫声声，残阳如血……

         寒来暑往,已四十个冬夏。有一年的春节回老家，我又回到了那时读书的小镇，找到了王老师的家，与左邻右舍相比，黄土坯垒就的小屋着实有些寒酸，常年有病的公婆相继去世。看着她那呆滞的目光，再也找不到那时她扎着两条粗辫的影子了。我相信她不会也根本不可能认识我或知道我的名字。但她知道有一个会写故事的学生现在已当了老师，当我告诉她那人就是我时，她又激动又好像恳求地对我说:“你，你能喊我声……老……老师吗？”我握着王老师那打颤的双手，口张了几次却始终没能喊出来。泪，却从我脸上滴落到王老师手上。

       我还记得，又一年暑假，临开学前的几日，我便给王老师寄去了一点钱和衣物，可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现在才知道，她的公公婆婆相继病逝后，已近六十的王老师，用蓝布打了个包袱，带着她全部家当，嫁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呵，王老师离开了小镇，却把最值钱，不，是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留在了小镇，……听乡亲们说，王老师走的那天还跟人们念叨:“我有一个会写故事的学生是当老师的。”由此可见，王老师是多么想当一名老师啊！直到现在我也没能知道王老师到底嫁到了哪里。

       唉，人呵！

作者简介

孙玉琢，中共党员，中学教师，当代诗人、作家。《小作家报》记者，《音体美报》记者，山东省淄博市基教艺青少年研究中心主仼。致力于用文学的触角叙写普通人的平凡的故事。代表作有中篇小说《傻女》、散文《黄河口行记》、组诗《山里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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