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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迹与旷野》
1925年的那次黄河洪灾犹如猛兽一般,几乎吞噬了整个县城。在一片泽国中,一老一小出现在泥泞的路上,透过薄雾的晨光,一高一矮的身影像被拉长了的抛物线,起点是郓城乡村,终点是省城济南。那一小就是我的父亲,那一老就是父亲的舅舅、我的舅爷爷。
不到5岁的父亲从老家被舅爷爷过继给我爷爷奶奶抚养。当年他们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又经历哪些磨难,早已无从考证。隐约听母亲提到,舅爷爷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头脑灵光得很。
爷爷奶奶膝下无儿无女,对这个过继来的独子却是百般呵护,供他上过几年私塾。父亲生前毛笔楷书写得颇为工整,算盘也打得噼啪作响,就得益于那几年的私塾底子。
为拉扯父亲,爷爷奶奶辛苦经营着粥铺。父亲20岁时,老两口操持着娶了17岁的母亲。母亲的回忆总是那么温情脉脉:你爷爷奶奶每天凌晨三四点钟起床,在石头磨盘上磨豆、磨米,用黄豆和小米磨成糊做的粥,有种特别的味道,既有淡淡的糊爆味,又有浓浓的豆面香,配上酥脆可口的大油条,粥铺生意火爆,你爸爸衣食无忧。可老两口再忙,也不让他干活。
父亲没有辜负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奶奶去世那年还不兴火葬,一口黑漆大棺材装殓了小脚的奶奶,他披麻戴孝,一群五大三粗的街坊邻居帮忙,用地排车拉着那口黑漆大棺,将奶奶厚葬于济南东郊的万灵山。
犹记得,邻居大爷张麻子右手高高举起沉重的斧头,左手将一根根长长的钉子拿稳,一边用嘹亮的嗓音呼叫着奶奶,一边用力把长钉楔进棺材板里。那一声声呼唤和斧头落下的响声,也楔进了我幼小的心灵深处。
奶奶去世后,爷爷跟着我们生活,于90岁时无疾而终。正逢破除“四旧”年代,也是火葬元年,爷爷与奶奶不能合葬。一辆墨绿色收尸车带去母亲长长的哭声,也留下父亲的终生遗憾。 送走爷爷奶奶,他并没有继承老两口的粥铺,而是利用居住的临街门头房,开了一爿售卖烟酒糖茶、干鲜果品的小铺,用以维持生计。
济南的城顶是回民集聚区,大都擅长做生意。父亲每天都到城顶一带进货,那些生意人豪爽仗义,与他鲁西南人直来直去的性格相近。批发来的干鲜果品,既有卖相还便宜,资金周转又快,货畅其流,渐渐生活有了起色。没出几年,母亲就为他添置了一块“英纳格”牌夜光手表,还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小生意至上世纪60年代中后期戛然而止。受到冲击的不仅是渐入佳境的生计,还有父亲当过国民党兵的那段短暂历史。济南解放前夕,他曾被国民党军队抓壮丁到潍县。十几天后,由于不忍欺凌,更因为惦念母亲和幼小的两个姐姐,便开小差偷跑回家。
特殊年代,一天上午,家里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他们自称是工作组的,声色俱厉地要代表组织对父亲政审。如此审查隔三差五地进行,一家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耿直的他心中没鬼,在一次次解释自己是被抓壮丁无效后,实在控制不住情绪,声调便高了起来,那工作人员站起来训斥:“你要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此时,母亲站出来说:“你们要是有他杀人放火的证据就拿出来,干吗这样三番五次地折腾人!” 说着端起他们跟前的茶杯把茶水泼在地下,一拍桌子:“你们愿意上哪就上哪,这里没有你们要的材料,请便!”那两人被母亲的气势给镇住了,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干瞪着眼,悻悻离开。因为,他们手中确实也没有真材实料。
这之后,虽再也没被工作组之类的纠缠过,但那段历史已经写进档案。父亲的命运连同家庭的命运,犹如一叶扁舟,卷进汹涌的大潮,跌宕起伏:父亲在一家国企当过红案厨师,在电信局干过通信管道安装工,还在篷布厂工作若干年。三天两头换工作,直接原因就是那个“历史问题”,它就像长在身体的瘢痕疙瘩,总也无法剔除。
笑容似被乌云藏起的阳光一样,在父亲脸上轻易难见。
临时工的身份、时有时无的收入来源、七个孩子,重压之下,父亲几乎每天都借酒浇愁,有时酒后朝母亲和我们撒酒疯,母亲多是选择隐忍,默默地收拾着“一地鸡毛”。
父亲喝不得急酒,且量也不大,二两就是极限。有一年,对门王大爷嫁闺女,三日回门那天,王大爷家请客,父亲被众星捧月般坐在主宾位置。街坊邻居都知道父亲爱喝酒,可不知酒量究竟多大。结果,不到半个小时,父亲就被新女婿和邻居周大哥一人架着一条胳膊给送了回来。一问才明白,父亲情绪高涨,喝酒太急。周大哥说,酒席才刚刚进行到上凉菜阶段,主宾就易位了。说完,竟忍不住笑起来,母亲和一家人哭笑不得。周大哥他俩走后,醉酒的父亲扯着大嗓门说:“人家他王大爷把我让到主宾位子上,街坊邻居都敬着我,你们行吗?你,你,一分钱也不多给我,净让我没面子!”他前几句是冲我们说的,后两句直指母亲,他是在借酒劲想争夺家庭经济大权。母亲也不接话,给我和三姐使了个眼色,我俩把他扶到床上,盖上被子。刚转过身来的工夫,就听见鼾声如雷。
父亲在家喝酒时,我们不能与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不苟言笑,尤其是刚刚刮过胡须后呈青灰色,更让人产生一丝畏惧。
“可口香”饭馆离我家两条马路。一天,他卖了些牙膏皮、废铜丝等,兜里刚好有点钱,便领我到饭馆吃饭。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刚上小学,个头太矮,只能站着。父亲跟前放着一杯白酒,我心里直“打鼓”:他喝了酒不会打我吧?桌子中间放着一盘煮花生米,一盘猪头肉拌黄瓜,父亲给我要了一碗打卤面。在等打卤面的空档,他从酒杯里倒在桌子上一点白酒,用火柴点燃那酒水,只听“轰”的一声,接着就有蓝黄相间的火苗在桌上跳舞。待那火苗熄灭,只留下一圈水渍印,他用手轻轻一擦,桌面就什么也没了。我睁圆眼睛看着这一切,而父亲似乎对自己表演的“魔术”很满意,亲切地示意我吃菜。
我对那盘猪头肉拌黄瓜很感兴趣,拿着筷子专挑猪头肉吃。父亲假装看窗外的风景,任我对猪头肉进行“蚕食”,仅吃煮花生米或拌黄瓜。当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相遇时,我发现,父亲在微笑,那笑容犹如一束光,照进我心里,就像一团火,温暖了那个艰困岁月里的少年。
曾听二姨说,姥娘家已经为母亲提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银行职员,家境优渥,但母亲看不上那个人。与父亲见面以后便心有所属,图的就是他家中人口少负担轻,他又长得一表人才。父母虽磕磕绊绊地生活了五十年,但那份亲情让人动容。
1983年,母亲腿上长了一个恶性肿瘤,医生说需要截肢。我征求父亲意见,他听罢急得掉下了眼泪,每一滴泪都像小锤般敲打着我的心:“你妈跟了我一辈子,吃了多少苦呀,到老我不能让她少一条腿,你给医生说说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保住腿!”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泪水在他脸颊的皱纹里缓慢流淌,好似故乡的黄河水,浑浊而苍老!
我按父亲的意思跟医生讲了,医生又重新制定方案,为母亲做了8个小时手术,主刀医生告诉我,手术很成功。当他看见母亲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那一刻,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母亲的腿保住了!
母亲对父亲的人品十分看重。她常说:“你爸爸脾气火爆,可他是个好人,那心眼就和一根火棍捅得似的,一辈子从来都不会拐弯。”
三十三年前,父亲离开这个世界之际,母亲由于悲伤过度,一口痰堵住气管背过气去,邻居李大爷掐住她的人中穴,才缓过来。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声划过天际,向人们宣告父母是如此的情深义重……
人在世上总是要留下轨迹,循着这或明或暗的轨迹,便能窥视或广阔或狭小的旷野,而这片旷野之上承载着的酸甜苦辣,就是父亲的也是芸芸众生的人生。
【作者简介:臧景亮,男,1958年生,济南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阅读协会理事,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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