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神之胡之
徐志赓
浙江东阳
晷斤病了,病得似乎不轻!才短短几天功夫,一向自诩气壮如牛的他,却山崩般地垮下来了!
声气战战巍巍地给远在道青照管孙子的老婆打完电话,晷斤又斜歪窝在沙发里了。他觉得浑身疲软,双眼散光,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直愣愣地上翻盯着天花板,想到身体哪个部位,哪个部位就不自在起来。唯有脑子还在不停地想事情。
晷斤的病是从老婆离家第二天开始的。那天,他闲着无事,就像往常一样去单位溜达了一圈。走在办公楼二楼长长的走廊里,突然感觉左脚沉右脚轻,头重脚又轻,心里挺纳闷。在自个办公桌前坐了会,又徜徉出去,那种患病感觉仍没减去,还听到了左脚落地时发出的响声,可右脚落地时却轻飘飘的,无声无息,还觉右脚似乎不听使唤了。
晷斤心中布满了疑云,就喊起办公室隔壁的大王来了,让他过这边瞧瞧自己走步有什么异样。晷斤是个工作狂,平时没什么业余爱好,从第一线退下来后,一时适应不了闲下来的空旷与孤寂,隔三差五就会到相邻办公室,不管别人忙着还是闲暇,逮住谁就跟谁龙门阵侃大山。大王总是躲着他。但碍于情面,不好意思不搭理。这时大王伸伸懒腰,揉了揉盯了半天电脑屏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过来看晷斤踱着摆谱的四方步走来走去,便煞有介事地说:嗯!是有点晃。嗯,确实有些晃!说完,便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手头的活已经被领导催促过好几回了,正忙着呢。
对大王的漫不经心,甚至说是冷漠,晷斤有些气恼,可又不好发作,就独自试着来来回回地又走了几步,感觉自己的身体确实晃得不轻。
午饭也没吃,晷斤便电话联系熟识的医生,过了会儿就去了城里最大的医院。一位老医生详细询问了他的症状,给敲敲膝盖按按胯,转着手指引导他慢慢地缓步又快快地在房间里走几圈,没看出有什么毛病。随后,一边开些CT、核磁共振等检查项目,嘱他明天再来医院复查,一边询问家族病史,还特意问:家人中有得过骨癌的吗?晷斤心里一惊,一下子像掉进冰窟里,心拔凉拔凉的,他想起了患骨癌去世的母亲,老人家就是在自己目前这个年龄走的!
傍晚,晷斤孤寂地回至家中,瞅一眼冷冷的锅灶,无有丁点儿食欲。原本定好和老婆一起去看护孙子的,赶上家中天然气供气试压,不能离人,自己便留下了。临行,老婆准备了足够的米、面,又把换洗的衣服、鞋袜摆在显眼地方,生怕晷斤这个生活上“弱智”的老东西照顾不了自己。这会,他就蜷曲在沙发里,眼瞅幽幽的灯光傻发愣,连衣服、鞋袜都不脱,心中反反复复地琢磨起自己的毛病来,联想到年初老婆给他占卜的那个劫卦,后背就直发凉!
这夜,他彻底失眠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晷斤起早去医院排队复查。他黑着眼圈,没刮胡子未洗脸,平时梳理得纹丝不乱的大背头也有些蓬松。刚刚下楼,邻居老章一脸惊讶:咋了,老晷?你眼怎么浮肿啦?!听到惊喊声,近旁晨练的人们,呼的一下子围上来七八个,这些人像特地等他一样,怪怪地瞧着自己,一个个人的眼神让他恐惧。敷衍了几句,他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心里直犯嘀咕,肯定是大王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他们了。
一项接着一项的检查,重复着排队、等候、叫号的程序,缓缓地在演进着。中午十二点,晷斤拿到了检查结果,医生告知,没发现重大病症。晷斤一阵高兴,眼泪就要掉下来,肚子也就有了饥饿感,咕咕地叫起来。正当其时,旁边传来俩陌生人的对话:哎,俺爹这病啊,来来回回十多天,终于查清楚啦!是啊,凡是疑难病症,都不大好找病因的……
晷斤刚要放下的心,又被这番对话提上了嗓子眼:对啊,明明症状显摆着的,怎么就找不到原因了呢?
晷斤瞬间高度紧张起来,刚刚引起的食欲顿时又悄无踪影了。
下午,带着医院检查的结果,晷斤找遍了城里所有认识的医生朋友,让察看、诊断。但是,没一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小区。的士刚停稳,就有几个热心的邻居围过来。大家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病怏怏的样子,关心他,宽慰他,跟他说话的态度都更显和霭友善,语气更柔声细软,越是这样,晷斤心里越是发毛,他有说不出来的郁闷和恐慌。
左邻右舍听说晷斤病了,都赶来家中探望。恬姐还给他做了热乎乎的饭菜,单位的大王也登门来致歉,说昨天忙,态度敷衍,其实没有看出他怎么晃,如果需要,他请假陪着去看医生。晷斤哭丧着脸一一谢过了大家。 晷斤已两天没进食,气力在一点点地衰减着,身虚体弱。他又合衣蜷缩进沙发里,接续交替着前一夜的凄惶。他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但是却把控不住大脑。他不时地立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感觉症状仍没减轻,腿脚反而有些拖曳不动了。 他怀疑起老婆给他的补品,怀疑了仕途中怄过的气,又怀疑是不是触犯了祖宗神明,与这病沾边不沾边的,这些都在他大脑里过筛了一遍。最后,他想到了后事,想到了比自己小十二年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老婆今后会不会改嫁给楼下的老后半夜,他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来!一下子满屋贼亮贼亮。凌晨时,刚刚迷迷糊糊地有了点睡意,猛然看到亲妈呼着自己的乳名走了过来,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头发梢都竖直了! ·····他感到窒息的孤独,下定决心,天亮就给老婆去电。 接到晷斤的电话,二小时不到,老婆带着儿子,急匆匆地坐高铁赶回了家。见到头发蓬松、胡子拉碴、一脸憔悴、虚弱无力的晷斤,娘俩都感觉他真的病得不轻。没等安慰,晷斤先落下泪来,声音也有些呜咽了。 老头子,别怕!上刀山,我陪你,天塌下来,咱全家一起扛,你就放宽心好了!现如今,没有治不了的病。关键时刻,老婆挺身而出,这让晷斤既感激又惭愧! 老婆吩咐儿子抓紧找朋友,联系大医院,自己则做了荷包蛋,心疼地逼晷斤吃下。随后,自己准备着进大医院陪床用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腿脚的毛病,该穿双轻便的鞋。可是,老婆拉开鞋柜发现,那双轻便鞋仅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双一模一样的厚底鞋恰恰也短少了一只!再看看晷斤脚上的鞋,竟然被他乱穿了左一只右一只不同厚底的鞋:“乱弹琴!”老婆惊叫一声。 老婆摇摇头,怪嗔地:“您真是乱点鸳鸯谱了!”她露出了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老婆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脱下老公脚上的一只鞋,给换上了刚刚找出的另一只鞋子,然后像吩咐孩子一样:去,走两步,抓紧! 晷斤已洗了脸刮了胡子吃好饭,脸色也已泛红润。他按着老婆的吩咐,在客厅里走起了步子。 刚走两步,他一下子愣住了,感觉腿脚又变得跟以前一样灵便了,两天来的不平症状竟毫无原由地倏地消失啦! 晷斤一脸疑惑,手里捏着刚摘下来的高度近视眼镜,喃喃自语开了: “ 这病咋整的!这病整到哪儿去了?” 老婆喜极而泣,打情骂俏,捶起晷斤的肩背: “病呢,您的病呢?! 真个阿尔茨海默症! 老年痴呆了,您啊,老不死的”!
(哈哈,好别致的一双鞋子啊,很不王,还想到了得把房子赶紧过户到儿子名下。他越想越后怕。后半夜,他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来!一下子满屋贼亮贼亮。
凌晨时,刚刚迷迷糊糊地有了点睡意,猛然看到亲妈呼着自己的乳名走了过来,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头发梢都竖直了!
·····他感到窒息的孤独,下定决心,天亮就给老婆去电。
接到晷斤的电话,二小时不到,老婆带着儿子,急匆匆地坐高铁赶回了家。见到头发蓬松、胡子拉碴、一脸憔悴、虚弱无力的晷斤,娘俩都感觉他真的病得不轻。没等安慰,晷斤先落下泪来,声音也有些呜咽了。
老头子,别怕!上刀山,我陪你,天塌下来,咱全家一起扛,你就放宽心好了!现如今,没有治不了的病。关键时刻,老婆挺身而出,这让晷斤既感激又惭愧!
老婆吩咐儿子抓紧找朋友,联系大医院,自己则做了荷包蛋,心疼地逼晷斤吃下。随后,自己准备着进大医院陪床用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腿脚的毛病,该穿双轻便的鞋。可是,老婆拉开鞋柜发现,那双轻便鞋仅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双一模一样的厚底鞋恰恰也短少了一只!再看看晷斤脚上的鞋,竟然被他乱穿了左一只右一只不同厚底的鞋:“乱弹琴!”老婆惊叫一声。
老婆摇摇头,怪嗔地:“您真是乱点鸳鸯谱了!”她露出了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老婆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脱下老公脚上的一只鞋,给换上了刚刚找出的另一只鞋子,然后像吩咐孩子一样:去,走两步,抓紧!
晷斤已洗了脸刮了胡子吃好饭,脸色也已泛红润。他按着老婆的吩咐,在客厅里走起了步子。
刚走两步,他一下子愣住了,感觉腿脚又变得跟以前一样灵便了,两天来的不平症状竟毫无原由地倏地消失啦!
晷斤一脸疑惑,手里捏着刚摘下来的高度近视眼镜,喃喃自语开了:
“ 这病咋整的!这病整到哪儿去了?”
老婆喜极而泣,打情骂俏,捶起晷斤的肩背:
“病呢,您的病呢?!
真个阿尔茨海默症!
老年痴呆了,您啊,老不死的”!
(哈哈,好别致的一双鞋子啊,很不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