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颜色（长篇小说第八章）

作者.陈社昌

画眉坐在办公室，无聊死了。自从上次在凤凰大酒店与江楠分开后，已经一个多月星期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以来，既没有看到江楠也没有看到黄天亮。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决定去会一会这两个家伙。她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对自己如此冷淡，又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当傻子玩，谁都受不了。

那天，她确实对黄天亮有了好感。这个人，外表不怎么样，但处久了非常耐看。特别是他的谈吐，无疑是自己学习的榜样。没想到的是，他之后的办事风格又是另一番现象，实在不敢恭维。

今天，她出来的时候换了一双中跟鞋，乍一看，还是这般美丽动人。长得漂亮的人，随随便便穿着都是最迷人的。当然，因为这是上班，再不济也是出得手的服饰。一个人如果不注意形象，公司是不允许的。就算她生气了，也没有人看得出来。因为她做什么都是有分寸的。她先是敲了敲江楠的办公室，接着又去了天亮的办公室。结果，既没有看江楠也没有看到天亮。她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连撒气放泼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突然想起江楠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在黄天亮身边？难道真的像他说的，为了赚钱吗？难道真的是为了体现自身的价值吗？原先，江楠把黄天亮说的有多好，现在看来，他连个做事的都不如。拿到任务后，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捡钱还要起得早呢，她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江楠才是扎扎实实的甩了个包袱。把我甩出去就算完事了。

甩就甩吧，甩给谁不好？偏偏要甩给这样一个只会说漂亮话不会做事的人，土包子，烂泥扶不上墙，成天不着调，整天见不到人影。这一天一天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要看画眉文质彬彬的。原来，她却是个急性子。本来，早就坐不住了。今天，也是忍无可忍了，才找到黄天亮办公室来的。没想到，连人影都没有。她气得不行，一脚蹬过去……

“你要干什么？”她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江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她身后了。真是有意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要是往日，多日不见，她是会放娇的。今天，她第一次没好气的说：“我要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个时候，江楠才想起上个礼拜的安排，就软了下来，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这么多天了，你还在生气呀？”

“是的。我还在生气！我不旦现在要生气，还要永远生下去。”

“好了好了，我这样安排，是从整个公司的角度考虑的，这也是为了体现你的价值嘛。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我知道，你今天是来找黄天亮的。”

“都是你做的好事。”

“又怎么了？”

“黄天亮黄天亮，一个多星期了，人，人没见到；鬼，鬼没见到。你要我怎么想？你要我怎么跟他合作？”

“你不要急嘛，难道坐在办公室，日不晒雨不淋的不好吗？”

“好好好！任务没有完成，到时候，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你好打我的怨账啊！”

“你放心，黄天亮找到李院长了。”

“找到了，我怎么不知道？”

“天亮告诉我了，他说他在郊区的一家农家乐找到的。一直在等得机会接近。他说了，如果带你一起去的话，怕目标太大，反而不好。现在是非常时期，以后就光明正大的走。”

画眉破涕为笑：“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干着急……”

黄天亮真的找到了蓝天医院的李院长了。

大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和处事原则，黄天亮也一样，他不想一天到晚的和一个女人待在一起。当然，并不是说和女人待在一起不好，他是个工作狂，他需要工作。有时候，工作也不全是为了赚钱，既然有了任务，就必须把事情做好。这是他的原则！再说，画眉是江楠的女朋友，他不是不知道。这种女人，一颦一笑，楚楚动人。怕就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留下遗憾。再说，他真的没有休息，他必须先了解蓝天医院的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的秉性，姓什么叫什么，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的兴趣爱好，为人处世的风格。只有弄清楚了这些，才能从中找到答案。

这一天，他就是在城郊结合部一个农家乐遇到他的。经过仔细辨认，确认这个人正是蓝天医院的院长李劲光，天赐良机啊！他兴奋起来。于是，他就一直盯着他。

原来，他在这里，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远远的看着他，他要知道他在干什么，为什么到这里来。这个时候，只见他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箱冰啤，就开始慢慢享受了。既然是这样，他也在他旁边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也点了几个菜，慢酌细饮，一直喝到终曲人尽，黄天亮才端着酒水移到李劲光旁边，他不吵他，只是一个人继续喝。这一系列的动作，心细的人都不知道他在什么。

他知道，靠得太近，动作太大容易吵醒人家，引起不高兴，离得太远，万一人家倒下去，就来不及扶他。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距离刚刚好！

突然，鼾声停止了，黄天亮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人一宿，差点就倒在地上了。黄天亮以迅雷不及之势，将人扶起来。这个动作叫海底捞月。动着之快，之轻。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只见他轻轻的把他放回原处，继续他的鼾声大作。

然而只是一会，他就醒来了：“你……你，你是谁？”李劲光醉眼朦胧，看着邻桌的黄天亮：“你，你是谁呀？”此刻，他完全醒来了。

“怎么了？你醉了？”

“笑话，我会醉吗？”

人，大都是这样的：喝醉了，反而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喝醉了，就意味着输了，在男人的世界里，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是男人当然就不能服输，李劲光也是一样的。两个人站定之后，两双手就莫名其妙的握在一起了。互相道好。来来来，继续喝！

原来，李劲光真的是蓝天医院的院长，经过交谈之后才发现，这个人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一没有靠山，二没有金钱。全凭一己之力能够当上蓝天医院的院长。有人说，他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有人说，只说说对了一半。试想，如果没有能力，就算让你当了院长又怎么样？之前的院长还不是当得好好的？还不是被拖下台来了么？时事造英雄。好时代靠的是能力吃饭。靠能力当然就得有魄力，当然就得用为人处世的作风赢得大众，赢得领导的信任。

那个时候的蓝天医院，一直增产不增收，政府投入那么多，业务却上不去，就算业务上去了，职工的工资却没有喜色。于是，职工的意见就大了。开始的时候，还遮遮掩掩的提点看法，到后来，就干脆公开了。

其实，什么都好说，但是，职工的利益受到影响就不行了。没办法啊，为了生存。说到底，老百姓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就是日图三餐，夜图歇休。你一个当领导的，连这点最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还要你干什么？于是，职工一次又一次的反应，领导一次又一次的了解情况。好言相劝，没想到，职工们竟然提出要换院长的说法，而且呼声越来越大。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从新决择。

经过大家的酝酿，集体提名，一致考虑由李劲光做代理院长。没想到，他当上院长后，第一件事就遇到了改革开放，更没想到的是，效益很快就上来了。职工不但拿到了工资，还拿到了提成奖，积极性就这样直接高涨起来了。

在职工的呼声中，他又当了两年，“代理”两个字终于去掉了。这一当就一直当到现在。

没想到的是，现在的人，想法也不同了，特别是去年，周围的医院，不仅工资高，奖金多。最重要的是，那些灰色收入，永远大于工资本身，开处方拿提成的风声鹤起，一时间，他也陷入了僵局。

也难怪这些医生，同样一个人，同样是上班，收入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谁愿意呢？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药贩子惹的祸。他们通过提高药价再进行促销，不要说医生的积极性了，就连主任副主任，就连那些挂不边的职工，都有一定的好处。

难怪，最近发现，那些有名气的医生纷纷要求调走，逐步逐步的，就连其他职工也愿意调走了。

当他发现这种情况时，为时已晚。李劲光好像留不住人了。看来，自己又要步入老院长的后尘。

他以为只要医院坚持原则，这种歪风邪气是可以抑制的。没想到，改革开放这股洪流一下子就习倦了全国，这么迅猛异常。甚至医院里，也有一股势力在作祟，他们提出要公证待遇。

在这种情况下，李劲光坐不住了。虽然，医院里那些老革命，老同志都支持他，可是，如果还要坚持的话，医院就成了空壳子。这些退休的老同志虽然抵挡了一阵子。可大势所趋，就像当年提名，让他当院长一样，成了一边倒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他才找了个避静的地方。不得不考虑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了。

他觉得，越来越与大家不在一个频道上了，站得越高，离得越远。难怪妻儿老小都站在他的对立面，都劝说他，要么就洗手不干了，要么就顺应时代的潮流。这样的话，医院上上下下才会拥护你，支持你。

李劲光站起来，方便了一下又继续喝，喝啤酒就是个尿桶，喝了拉，拉了喝，喝一箱也不会醉。一杯酒下肚，他问黄天亮，你说，“我这样坚持错了吗？”

“没有。”

“没有？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反对呢？”

“反对也是正常的，因为你的坚持，影响了一部分人的钱袋子。”

李劲光一惊，“钱袋子？”

“是啊！如果你也像第二医学院那样，很快就会得到赞同。”

于是，这个晚上，他们吃啊吃，喝啊喝，谁也没有醉，谁也没有输。一直喝到第二天早上，还意未尤尽：

“哪依照你的说法，我要怎么样大刀阔斧？才能稳步前进？”

“我说有什么用？难道你会听我的？”

“空口谈空天，说说嘛。”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分两步进行。第一步，向政府申请，建一栋住院大楼，医院规模这么大，却还是六十年代的旧房子，又窄又小。你走出去看看，就连一般的县级医院都比你的医院强多了，也客气多了；第二步，执行药品招标。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提高层次，这样一来，医院自然就与西方国家靠拢。也符合当前改革开放的潮流。你还不知道吧？现在的人，月亮也是外国的圆，吃不起好药的，当然有。可是，吃得起的，也大有人在。你不知道吧？这些医生，最懂得量体裁衣了。”

作者简介：陈社昌，男，农民，现居长沙。网络作家，2022年《当代作家》第九期封面人物。陈社昌最善于写散文，诗歌。其中现代诗约有三千余首，古诗词也有数百首。是个现实主义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