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浴池”文/孙纵香
又近重阳,我的脑里挥之不去的 ,是山坳里那个天然“浴池”,还有那一群“老顽童”。
那日清晨,趁太阳未出,暑热未起,我们四人沿着度假山庄后面的小溪,往山坳里去散步。同伴热衷于走走停停,拍照嬉戏。我被眼前出现的一个天然水池吸引。溪水自山上顺流而下形成“泳池”。在池里游着的,不是调皮活泼的孩童,也非青春飞扬的男女,却是十来位白发老人,有男, 也有女。他们放下昨日劳作的疲累,放下锅碗瓢盆的交响,此刻,全身心地浸泡在这清澈的天然泳池里,洗涤着浑身的汗渍,污垢与尘埃,好不惬意!这水池约摸一亩余见方,呈葫芦形,葫芦颈水花汩汩,窄而深;葫芦肚宽而平,水尤清冽,看得见水底一块块干净的卵石。男的在葫芦颈击水;女的在葫芦肚里扑腾。近看,女的穿着劣质的泳衣,有的贴身薄短汗衫和短裤,露出了变形的身材。一阿婆出水,走到浅水边的岩石旁,从化纤花布袋里面掏出一瓶东西,挤出寸长的蓝白乳条,我想:这么早就擦防晒,太讲究了吧。见她往头上一按,再一抓,头顶出现了一团白泡沫,原来她在洗头发。对面也有一位,动作一模一样:看她们双手在头上猛抓几下,全头冒成大白花,接着将头埋进清水,再抓几把,没有白泡了,用根皮筋胡乱一扎,又将身子扑入水里,白泡沫从葫芦底部缓缓流出,瞬间消散开去。池水依然纤尘不染,清澈透亮。
老人们游得不紧不慢,偶尔也说笑几句,我听不懂。整个水池是属于他们的,包括这一片蓝天,山林,这一片绿也是属于他们的。也许,他们不可能去高端的泳池,精致的温泉,海滨的浴场,甚至不像我们呼朋唤友,劳师动众,舍近求远地来寻访山庄......但,他们可以因陋就简,可以海阔天空,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天然池里沐浴,感受这份大自然的馈赠与给予。
太阳出来了,抢先擦亮了山顶。鸟雀开始欢腾,山坳深处陆续有徒步返回的游人。也许水池的老人还要赶回家备早餐,或下地劳作。于是,一女人上岸了,脖子上套了一条暗红花长裙,自然熟络的,把身上的泳衣脱下,换上干的衣服,再退下花裙,精神抖擞地走了。池那边有个破棚子,挂着一块破旧的布,一位男人正从里面换好衣服出来。有几位还在水里,也许还在留恋这份清凉吧。同伴们走远了,我怕热,汗湿了后背,一直坐在水池边岩石上歇凉。好在他们游他们的,没人注意到我。
我去过不少漂亮的温泉景区,泡过五花八门的汤池,总感觉大同小异。但将自己置身于大自然的“仙泉”,吸天地之灵气,排自身之浑浊,揽青山绿水于怀抱,这种惬意我半辈子也难体验一回。自己总是束缚太多,总是谨小慎微,也总难舒展与释怀,于是人生不免留下遗憾。 也许,池子里的老人身材早已走形,脸上沟壑纵横;也许,他们的游水动作不规范。人们的审美已定位出浴的长腿 ,秀发的飘香;海滨浴场的poss及沙滩椅上晒太阳的矫媚。也许,人们对美的定义与追求已变味,甚至错位。如今,即使有如此天然的泉池,我也只能望洋兴叹。记得在家乡,唯有一次与朋友去白水洞瀑布下的水潭游泳,清凌凌的潭水吸引了我,兴冲冲地下了水。仅游了一小会,便禁不住水的透凉,牙齿打颤,只好匆匆上了岸。眼前的一幕深深触动了我。我问一位头发发白的阿婆的年龄,答快八十。我不由心里一震—为其康健的身体与这份怡然豁达的生活态度。
其实,生活原本简单,快乐与健康也如此简单。我觉得,眼前的他们,她们,像一个个“庄子”。
作者简介:
孙纵香 笔名雁秋。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会员。湖南省邵阳市作协会员,广州市黄埔区作协会员。发刊于《江河文学》《青年文学家》《思想者选刊》《侨星》《香雪文萃》《新邵》《神州文艺》 暨《长沙晚报》《湾区时报》《深圳特区报》《华夏早报》《邵阳日报》《永州新报》等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苔花如此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