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起：文林、孙文波、蒋浩、印子君、胡先其
9月14日，北京孙文波、海南蒋浩经泸州转高铁，重庆文林驾车自云南，同抵富顺。是日，我邀富顺诗人印子君，五人一车，造访赵化古镇，同访刘光第故居。中午，在富顺老邮巷幺花儿店尝“余三豆花”，然后步行至富顺西湖，“胡饮”良久，谈及诗歌，聊及江湖，晚上又请几位移步“黄六酒家”，品已登大雅的富顺豆花。散席时，老胡请几位大咖务必为刘光第、富顺豆花写上几句，以记聚时雅兴。今汇齐几位写刘光第先生的作品，留以存念。（按年龄为序）
孙文波
刘光第
谈论他从脚下的石板路开始；
青，还是赤？凸凹不平，显示着
时间的㾗迹。当年，
他走出家门，踢踏着走向另一座楼，
学习忠孝仁义悌。心中装填
一堆经世治国的理。乡试、省试、殿试，
层层考。从沱江、长江一路到京城，
成为候补官员。时逢航海时代
后期，国门被强力叩开。新事物冲击
旧习俗。打破民族自大。弱。
笼罩官场。成为不少人心病。上言者众。
要变法，与时俱进。成一拨人呼声。
阳谋，用了阴谋的方式展开。
他和其他人企图以此动摇权力的根基。
上言书，地震般轰烈，的确惊人。
扰得天下动荡。人心，朝八个方向如箭簇
乱飞。一百多年后，仍然让人感叹
其中的种种鬼谲。问道：怎么就失败了？
头颅断在菜市口。热血流淌一地。
使得他还是同一路线返回，却是棺椁。
曾经的家变成故居。骄傲给予了后人，
楹联、悼文、挂满残旧的屋子。
失踪的头颅做成了雕塑。追根溯源，
小地方出人物。是地灵也是人杰。
文林
甲辰秋赵化刘光第故居行
据说，刘光第作为改革代价那天
脑袋上挨了许多国人的菜帮子
京城的秋天虽好，一腔热血
也只配做几个馒头
灵柩逆流而上，过三峡进重庆
由泸州入沱江，码头肃穆
乡党哭天喊地，看着硕大的戏园子
老佛爷不免暗自紧张
至此，罗汉寺护佑了他六十八年
当红太阳升起的时候，菩萨也难过河
身着绿军装的小将，大刀阔斧除“四旧”
已经安息的刘章京，厄运再次当头
一顶封建余孽的帽子足以挫骨
又十八年，他们以烈士的名义招魂
五府山上终于有了一片青云
如今，明月楼前一切依旧
只有向往革新的先行者
成了一个时尚的文旅项目
2024年9月于重庆
印子君
访刘光第不遇
126年前你就从京城回来了
我今天已是第三次来拜访你
走到赵化镇西街23号
跨进你故居，堂屋里
除了古旧的椅子、香案、写字台
和吃饭用的桌凳，空无一人
墙上挂着你的照片
神态和表情始终如一
先生，像前两次一样
除了没登上阁楼
我仔细查看了你每个房间
里面留有你的足迹、指纹
和呼吸过的尘埃
今天室外异常炎热
你屋子里却聚集着阴冷气息
让人感觉透心的凉
先生，我知道这是你心里
久久无法化解的遗恨
126年前你就从京城回来了
那是寒冬腊月，天空飘着雪花
每一片雪都在风中哭泣
故园山水草木都在为一个人披麻戴孝
先生，感恩你用你永远的39岁
守护着镇子外一次次接送你的
沱江，和两岸的父老乡亲
2024年9月30日
蒋浩
九月十四日与老孙胡先其文林印子君访富顺赵化镇刘光第故居
秋气不惊堂内燕，夕阳还恋路旁鸦。
——龚自珍《逆旅题壁，次周伯恬原韵》
自笑书生最迂阔，壮心飞到海南陬。
——刘光第《梦中》
挤一身泥，过红旗桥，越青山岭，
上坡下坎，弯弯拐拐，
我们五个人去看那六个人中的一个人，
说笑指点中，
好像又始终缺少点什么。
停两湖会馆时，
车把手摸上去像烤熟的香蕉。
看完一楼一底堪称简陋的故居，
在门前合影后，
又去明月楼前的黄葛树下闻香。
功业还是文章？
终究是那个字号带香的人推举你，
候补走进了103天的权力中心。
隔壁的小学课本上记载着
你的每一步都始于
这灯笼装饰的青石老街尽头的码头。
那里盐船已变游船，
船身斑驳，甲板坑洼，
躺在水里，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反腐。
码头斜坡上有座衰朽的亭子，
貌似一对奶奶与孙女在里面摇着蒲扇
对着手机又唱又跳。
我完全听不懂。镇上人说，
你的棺椁运回这里时，
千人伏岸而泣，
但那哭声也不像今天这嗓音古奥鴃舌。
码头与老街被蓝色铁皮隔断，
大概是要沿河修景观路。
古镇得继续维新，
据说加大力度发展文旅才是正道。
2024年9月22日，金濂路
胡先其
与孙、蒋、文、印四兄台同访光第①故居
顺着那条以青白②之名
发源的江
如此轻易地找寻到你
几十平米的故居
在依水而建的的小镇
青瓦 木椽 阁楼
在过往灰飞烟灭之后
在天地君亲师的牌匾前
先生
我始终不能跨过
那条夺目的红绸绳
踏上仄窄的木梯
走进你悬空的阁楼
沱江水浑浊奔涌
凭着几滴来自深井中
冰凉有胆色的水
轻轻一点
豆花青③ 窖水黄
先生 这赵化镇的沱江
即使一碗清水豆花
也有粉身碎骨的沧桑
而我
问过街上几个“红袖箍”④
语焉不详地指不出
你墓地的方向
注：
①刘光第，字裴村。四川富顺赵化人，“戊戌六君子”之一，清末戊戌维新变法的重要推动者，变法失败后，被杀害于北京菜市口，年仅39岁。
②沱江发源于成都青白江，刘光第先生故居所在地赵化镇位于沱江下游，继续往下在泸州汇入长江。
③富顺豆花以雪白著名，此处“豆花青”，语出刘光第《纪怀》，原句“傍母自炊杉木紫，为儿分啖豆花青”。
④笔者在赵化镇街上向几个戴红袖箍的人询问刘光第墓及墓碑，均回答赵熙所题刘光第墓碑在文革中被毁，墓仍在，地址不详。刘光第衣冠冢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由富顺县政府建于今富顺西湖五府山。
2024.9.16
让我对南方的钟情
成为绝世的传奇
——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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