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龙葵·乡土中国
文/刘文娜
儿时,在农村,苹果、梨子,能吃到也是有数的,菠萝、香焦等稀奇水果几乎见不到更吃不到,但在乡下,却也总有各种各样的野味濡养着我们贫瘠的味蕾,温暖着我们的胃腹,那是大自然对乡民们无私的馈赠。
那些沾着乡土气息的野味呀,数也数不清:白白嫩嫩的茅根,黏甜柔软清香的荻谷,面面甜甜的杜梨,星星点点红彤彤的野枸杞,玲珑甘甜的姑娘果,汁水饱满的甜棒子秸,清香甘甜的小梢瓜,微涩甜香的苘麻子,还有用蒜泥儿凉拌的马齿苋,羊角子菜、扫帚菜、柳叶菜、荠菜等各种花样不断的拌面蒸的野菜,可以撸着生吃的一串串的香甜的榆钱、槐花,从坑沟里捞上来的鱼虾炸得金黄香酥……
但是,多年来,我始终最魂牵梦萦的是一种我叫做“小洋柿子”的野果。
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每到夏秋两季,家门口的麦场地里,田埂上,院子里,都会看到看到它的身影,令我喜出望外,口舌生津。
它的模样特别像一串串野葡萄,更像是缩小版的黑色番茄。成熟的小洋柿子果是黑紫色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别有一番滋味。
记得那时,村东南角是全村人的菜园子,在里面种着白菜萝卜豆角等,六七岁的我,有时专门带个塑料袋去菜畦边荒草丛中采摘小洋柿子,不一会儿就能摘黑亮黑亮的大半袋子,回家洗干净了,盛满满一碗,一颗接一颗,或一把接一把,大快朵颐,好不痛快。
上初中时,家里一处无人住的院子里,长出了好大的一簇小洋柿子秧,我天天跑去欣赏它,从小小的几株,到大大的一丛,从长满了绿油油的叶片再到缀满了黑紫发亮的饱满的甜果,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欢乐。
再后来,我长大了,远离乡村,渐渐忽落了它。
儿子蹒跚学步时,我特地带他去村头庄稼地里寻找小洋柿子让他品尝,却发现他对此没有半点儿我儿时的痴迷。
再后来啊,女儿出生了,各种零食琳琅入目,我没有想起再带她去田间地头寻觅小洋柿子。
一晃七八年过去了,闺女已八岁,我也似乎早就把小洋柿子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前几日,我晨练回来,在小区路边荒草丛中又偶然发现了它熟悉的身影,缀满了星星点点黑亮的杮果,我兴奋地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回家告诉女儿可以放学自己去那摘点尝尝,她一脸的无动于衷。
翌日清晨,我采摘了一些带回家,洗尽装盘,黑珍珠一般,女儿见状也吃得津津有味,追着问还有吗。
我现在才知道小洋柿子的学名叫“龙葵”,可全株入药,具有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的功效,其果实味道酸甜爽口,可直接食用,还能为人体补充大量维生素和多种矿物质。
原来,这下里巴人般的龙葵,却有着阳春白雪般的独特价值。原来,这世上不是缺少价值,而是缺少发掘价值的眼睛和双手啊。
龙葵对土壤要求不严,在肥沃的壤土上生长良好,在山沟路旁,田间地头,荒地等地方同样都不乏它的身影,历风沐雨,生生不息。
据说,龙葵花的花语是沉不住气,寓意着比较冲动,不太稳重。但也正因如此,阴阳相生,龙葵恰可以移栽到家中,用它来提醒自己时刻沉住气,不要冲动地做决定。
这龙葵,又何尝不像我的父母,我的乡亲们,广大的乡土中国的农民啊,生于大地长于大地,“人间正道是沧桑”,它们担了;“天若有情天亦老”,它们见了。它们吃的苦,叫人心疼;它们无止境的奉献,让人钦佩;它们的顽强,让人感慨。大江南北,大河上下,无处不在,毫不起眼,质朴无华,生命力强,量多物丰,厚施薄取,其貌不扬却丰厚入髓,默默无闻却利益众生,灼灼自有丰骨在呢?!
我,一个乡土中国的土孩子,愿意一辈子做龙葵这样的人。
作者简介:刘文娜,素人一枚,闲暇爱好阅读,尤喜写作,生活一二,拉杂成篇,形诸笔墨,以娱人娱己,自成风趣。平生所求——假我岁月手,写意山水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