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格尔木的蚊子
丁保光
一九九二年六月下旬,某日,空军航空兵第111团飞行一大队,奉空军命令前往西藏空军某机场对印作战和驻训。
这一天,除驾超音速歼击机飞往西藏的飞行人员外,团长、团机关的部分人员、飞行大队教导员(本人)和部分飞行员以及地勤保障人员200余人,乘空军派来的一架大型客机,由新疆库尔勒机场起飞,经两个多小时的飞行,于中午11点56分降落在青海省海拔2842米的格尔木机场。大型客机滑行到中央停机坪时,弦梯车开了过来,机舱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昆仑山那雄伟的身姿,扑面而来的却是一伸手就能攥在手里的五六只大蚊子。走在弦梯上,我两次将蚊子吸进了鼻孔,走下悬梯,机场后勤人员一边给我们发放防蚊帽和防蚊手套,一边说这里的蚊子高峰期可达每立方米4000只左右,平时也都在2000只上下,望战友们在此停留期间,吝啬些,别把我们格尔木的蚊子喂的太饱了。
善意的幽默!军人遇到军人有一种天然的亲和感和随和感。
我们快速戴好防蚊帽和防蚊手套,连滚带爬的钻进了接我们的大巴车,因为漫天飞舞的蚊子就像一掀掀扬到空中的麦糠那样多。
来到我们住的房间里,发现床上、桌面、墙壁挂钩上到处都是苍蝇拍,窗户上的窗帘连同防蚊纱都是钉死的,门上的防蚊纱也是双层的。
午餐时间到了,我们来到餐厅准备就餐,脱掉了防蚊帽、防蚊手套后,发现仍有不少的蚊子(虽然不及外面那样多),用餐时,这些蚊子不像内地的蚊子咬你就像小偷一样偷偷摸摸,而是像强盗一样直击你的脸颊,然后就死啃你!我们用手拍左脸上的蚊子,右脸上的蚊子又在叮咬,拍右脸上的蚊子,左脸又被叮咬,就这样,拍了左脸拍右脸,拍了右脸拍左脸……,满餐厅都是不间断的“啪、啪、啪、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回荡,而且,每一次声响后,脸颊上总会留下一至两只硕大的蚊子。因蚊子咬的疼痛,所以扇起来用劲,也精准。这一餐不像是吃饭,倒像是扇脸比赛。
饭毕跑回房间,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看到相互的脸上被大蚊子叮咬处已变红,如同鲜艳的花朵般绽放,那场面让人啼笑皆非,更让人无奈。午休起床后,想到,既然来格尔木一趟,应该照张像留个影以作纪念吧。但想到外面潮水般汹涌的蚊子,就又胆怯了。书籍早已打包在客机的货舱里,又取不出来看,躺下睡觉又睡不着,心情就如同一朵即将凋谢的花朵,郁闷的阴霾笼罩着我的心灵,不胜其烦。就像暴雨前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坐立不安,简直度日如年。又过了会,我的头脑逐渐冷静,情绪的风筝在空中摇曳了一番后,最终还是稳稳的落回到了地面。我叫上三名飞行员,并对他们说:出去照张像吧,以展示我们去前线作战的铁血承诺。他们仨愉快的接受了我的意见,其中一名飞行员,马上背上他那架心爱的海鸥牌照相机。我们来到大厅门口,透过大门玻璃向外看去,只见飞舞的蚊子比现在国庆黄金周高速路上、景点上的游客还要多,它们肆无忌惮的侵袭着每个角落,碰到玻璃上甚至都能听到撞击声,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看到外面的情景,我又对飞行员们说:我们四个人照合影是不可能了,在外面若是集合站好了再拍照,蜂拥而至的蚊子就会奋不顾身地扑向我们的脸和手以及穿着单薄衣服的身体,把我们咬的体无完肤。若戴上防蚊帽、防蚊手套,在外面脱的瞬间,也会遭到蚊子饿狼般的袭击。
所以干脆就不戴防蚊帽和防蚊手套,打开大门,我们就快速的冲出去,跑向戈壁滩。负责拍照的先把相机调好,跑在最前面,需照相者纵队跑在拍照者的后面,保持八九米的距离,在拍照者跑到自认最佳拍照的位置时,就迅速回头,举起照相机,待第一名跑向拍照者约三至四米时,快速立定一秒钟,“咔嚓”一声后,被拍了照的快速跑回住所。
接着,还未拍照的后两名跟随拍照者继续向前奔跑,也继续着前面的拍照方法……。待最后一名拍照完毕后,拍照者与被拍照者此时快速转换角色,被拍照者快速跑向拍照者,抢过照相机冲刺向前,被抢走照相机的快速跑近,待前面的回头举起照相机对准跑至跟前的再次“咔嚓”一声后,我们接力棒式的照相完成。
整个的拍照过程可真算得上是惊心动魄!格尔木的蚊子素以“多,大”闻名遐迩,也是被称作“三只蚊子一盘菜”的地方之一。蚊子大,力量就大,现场体验到,我们跑多快,蚊子就能跟着飞多快,只有进行百米冲刺式的速度才能甩掉大部分追你的蚊子。
在我们跑的过程中,每个人的身后都紧紧的跟着一团不祥的乌云,这乌云不是别的,正是让人恐惧的、上万只的恶毒蚊子!
跑回住处的大厅里,仍心有余悸,还没忘了回头看一看“黑云团”是否又追了上来。
时间来到了夜间,我们只想着能美美的睡一觉,明早好乘机飞往西藏前线,那成想,整宿都在与蚊子战斗,结果是,它们不一定吃饱,我们也没睡好。
第二天上午,我们便飞到了成都军区空军所辖的西藏某前线机场,一切安顿好后,便在该场站照相馆冲洗了胶卷。之后,我们四个人分别拿到在青海格尔木机场戈壁滩上的一张本人照片,我还未来得及看照片,只见其中一名飞行员“刷、刷、刷”就把照片撕掉了。我赶紧看看自己的照片,这一看自己也是满脸愠怒。照片上的我,不仅面部肌肉紧绷、眉头深锁,而且脸上还留有17只大蚊子,正在用利刃划破我的脸颊。我虽未当场撕碎照片,但对此照也无任何好感。回到我的房间后,将该照片扔进行囊袋里,在不去看一眼。
时光如飞鸟一般迅速而又灵巧的在我面前飞过,让我无法追赶。七年过去了,时间来到了一九九九年,当我脱下军装,整理物品,准备转业回到家乡时,又发现了这张照片,两万多天之后,再次看到这张照片,我没有在觉得它丑陋,而是觉得这张照片有纪念意义,说不定从这张照片里还会发现藏着无尽的惊喜和秘密呢。所以,我把他带了回来,并单独把它存放起来。
当我提笔写这篇拙文时,又想到了这张照片,便兴致勃勃的翻找,但我找过无数次,均未找到,越是把它藏好,便于以后查找,却因藏的太深,愈是难找到。遗憾无限!
回想拍这张照片的过程,战友们配合默契,就像齿轮咬合,一齿扣一齿,默契无比。也像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一般,配合的天衣无缝。仅这一点,也让我体会到了那份透彻心底的温暖与乐趣。
在格尔木停留了半天一夜,留给我最深刻的记忆是蚊子。那里的蚊子犹如战斗机般强大,一旦咬定目标,则旁无杂念,让人无法招架。所以这些年我都非常关注格尔木市对蚊子的治理情况。从官媒上看,连续若干年,当地政府都是用飞机灭蚊,由此可见政府对灭蚊的高度重视和决心,力度之大也非同寻常。原本在空中肆意翱翔、嗡嗡作响的蚊子大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数量骤减,如同被无形之手逐一抹去。
空气中,那些令人烦躁的嗡嗡声逐渐稀薄,直至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环境焕然一新,白天行走再无蚊子追咬,空气里还弥漫着清新与宁静。月光如水,温柔的洒在这片净土上。
如今的格尔木,美得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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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丁保光,1961年出生,山东省临沭县人,临沂市作协会员,大学学历,毕业于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学院、中共中央党校。历任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兵某团文书、机械师、政治处干事,某师秘书、团党委委员飞行大队教导员、政治部部委会委员兼理论教研室负责人(副团职、中校),临沭县公安局经侦大队教导员、二级高级警长(正县级)。论文、调查报告、通讯、报告文学、散文等作品见诸军内外多种刊物、报纸、文集、电子期刊及数字媒体。

编辑简介:王思雨,女,笔名:诗雨年华,80后,山东临沂人,临沭县作协副主席,临沂市作协会员,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作品见于《齐鲁晚报·青未了》《新疆文学》《临沂日报》《七月颂歌》《东方散文》《真言贞语》《今日头条》《双月湖》《鲁南商报》《钻石文艺》等各大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