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事
文/杜海军
这不，刚闪过年，翠琴就有了心事。
她倒是谁也没有给谁说过。正月里她大闺女来拜年。母女俩提到了子女的教育问题，这竟成了翠琴放不下的一桩心事。
那天大闺女跟她说，妈，听说你跟二里铺的王傻货是同学。人家现在成了县里的局长，您外甥女明年要上初中，我想让她去城里上学。可是咱家一直没钱在县城买房子，咱们哪一项也不符合条件。你给人家说说，走一走后门呗！
翠琴说，二里铺王傻货成了县里的局长？
大闺女说，可不是，人家现在权力大的很，孩子上学的事，还不是人家一句话？
翠琴说，同学是同学，可人家的同学多了，咋还能记得咱一个平民百姓啊？
大闺女说，妈，他一定记得你！外界都传言那时你俩不是谈过恋爱哩！你真要是嫁给了他呀，没准我现在就是局长家的千金，肯定在县城也能找到好工作了。
大闺女倒没有给下死命令，让翠琴去求昔日的老同学走后门。
时间一晃到了麦天，城里和乡下天天飞扬着教育行业的信息。先是高考，连续几天让百姓紧绷神经，接着就是中考，也牵动着每一位家长的心弦，最后才是的小学升初中。按照义务教育新规定，小学升初中一律不准参加考试了，全县统一实施划片就近入学。
而今乡下人都想让孩子上好的学校，这时候谁家里有小孩保准谁在发愁。翠琴也替大闺女发愁！几年前，大女婿开大车跑长途，遭遇山体滑坡出了事故。车辆报废，好在女婿保住一条性命，后半生却毁了坐骨神经线，从此坐上了轮椅。大闺女家断了挣钱的门路，肯定花不起钱送礼，眼前孩子的教育还能指望谁？翠琴体谅大闺女家的难处。
拔完花生，她决定去城里找一趟王傻货。翠琴想他兴许还有情谊在她身上。尽管几十年过去，而今都年过半百，但他们一旦回首过去，曾经的那份真情还历历在目。
王傻货现在怎么成了局长？在乡中上学时，他俩的学习成绩都一般般吧。全班五十名学生，数王傻货的心眼多。老师都说他把心思不肯用在书本里。王傻货三天两头违反学校的纪律，不是受老师的批评，就是叫家长。
王傻货和翠琴两家都买不起自行车，他们每天上下学，要共同走一段弯弯曲曲的山路。就是在这不算漫长的山路上，他们逐渐两心相悦的。也许是少男少女在学习方面共同的忧虑与抚慰，使他们不知不觉拉近了心灵的距离。 作为接近成年的男孩，王傻货却比同龄人显得成熟，他一直怀着要强的性格。他给翠琴说过尽管学习成绩好不好，将来也要干点大事，给自己出口气。不然真的就枉活了一生。
仅凭这一点，翠琴便在眼里看上了他，默默地接受他，跟他好起来。男女之间有些事情总不能明说。他们俩的事情后来在校园里传的沸沸扬扬。
最终，差半年中学没有毕业，王傻货不得不随亲戚去了外地做生意。倒是没几年他竟然在那里发了大财，并且在外跟某老板的女儿结了婚。王傻货有了自己的女人后，开始开着豪华轿车，在本乡和外地之间来回穿梭。他也许是把翠琴忘在了脑后。当然翠琴也早不奢望他什么！毕竟就是谈了一场恋爱而已！时光流水除了留下记忆，感情也许早消散成了无影无踪。这场恋爱倒也说不上谁欠谁的。翠琴毕业后在乡下自然谈婚论嫁，也从姑娘变成了少妇。
哎！以前的事儿就不说了。翠琴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县城。闲话少扯，咱们就说翠琴那天找到王傻货——老同学王局长。
单位是一幢宏伟的灰色大楼，王局长的办公室在二楼，里面摆设的非常气派。一张大大的办公桌，摞满了红头文件，还有一台电脑闪烁的彩色画面。办公桌后是一把旋转椅，后墙上是一幅装裱精致的祖国万里长城图画。一棵高大发财树和一架绿萝放在两边，透着旺盛的生命力。
那天上午，年轻的秘书在楼道口截住她，一问这女人竟是王局长的老同学，就直接把她领到了局长办公室。然后这个秘书知趣地关上门，就出去了。
老同学，多少年不见啦？校园一别音信杳失，高山流水真情难觅。岁月可是把无情的利刃，把沧桑都刻在了双方的脸上。翠琴早几年就有了鱼尾纹，王傻货也胖了许多。尽管身穿西装，打着领带，他也有了一头稀疏的白发。
你说能认不出来吗？他热情地把翠琴让到对面的一组真皮长沙发上。
也许，这样的场面无法形容的。往日的时光不再来，可那份情怀能不依旧吗？没有几句寒暄，王局长就用起了家乡的老土话和翠琴交谈起来。
王局长，你当年没有说错话，那时候你就说以后一定要干一番事业，而今真的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王傻货说，别叫我王局长。你还是叫我王傻货吧！我一直愿意听人喊自己的小名。你这样叫我更是显得亲切无比！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说那句大话吗？咱总在学校挨批评，受老师们的挖苦。你就这熊样，等着一辈子和土坷垃拌跟头，拽牛尾巴嗦牛屁股吧！我想气气那些人，才逼着自己把那样的话说出嘴。当然我也有在你面前想显示和取悦你的那种意思。这才是大实话！
今天，这些旧话咱就不说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翠琴说，我的生活非常一般。人反正都是一辈子，转眼六十出头，黄土都快没了脖子。我有三个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我老伴前两年得病去世以后，我一直自己过，生活还算清静。
这时候，有人敲门。王局长说请进！一位俏丽的姑娘探进来上身，请示局长，人员都到齐了，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王傻货说，马上开始吧。他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对翠琴说，今天这个会议非常重要，我必须亲自传达市里和县里的会议精神，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开完了会后，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翠琴说，看你这么忙，我还是走吧。
王傻货说，可别可别。从山里来一趟县城也不容易。你还没有说找我有啥事呢？等我回来，再给你讲讲我的发迹史吧。只要你不嫌弃愿意听。 中型会议室恰恰临近着局长办公室在斜对过。五分钟后，王傻货铿锵有力的话音传到了翠琴的耳朵里。从局长办公室走出去，王傻货并没有关上门。中型会议室的门也开着，所以话音通过麦克风在楼道里能拐弯抹角地传播。翠琴清楚地听见王局长说，红头文件已经下发，大家要吃透精神，严格按照规定执行。自始至终确保所有的环节都阳光透明。任何人不得违反纪律，一旦发现有拉关系走后门，吃拿卡要事件，必须严肃处理。我再次提前警示，不希望我们中间有一例这样的事情发生！
翠琴仅仅听到这几句话，就明白了今天的她要说出来的事情有多难办了。她再没有心思在这里待下去，好在还没有把心事给他说出口。
走出王傻货的办公室，翠琴一下子把那扇门关上了。从楼道的另一头翠琴轻盈地走出了那幢单位大楼。 作者简介：杜海军，大学文化，教育工作者，邢台市文学学会秘书长，邢台市诗人协会会员，河北名人名企文学院院士，中国远方诗人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自幼喜爱文学，中学起尝试写作，大学期间开始发表小说、诗歌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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