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三武一宗法难
文/妙之门
佛教在印度的发展跌宕起伏,历经坎坷。中国佛教的发展同样也不是一帆风顺,曾经遭受过四次大的浩劫。这四次浩劫,后世称作“三武一宗法难”。“三武”指北魏的太武帝,北周的武帝和唐朝的武宗。“一宗”指后周的世宗。
1、第一次法难
佛教第一次遭受浩劫,发生在北魏“太平真君”年间。北魏是鲜卑人拓跋圭(道武帝)建立的政权,中经明元帝拓拔嗣,到公元439年,由太武帝拓跋焘统一北方,成为南北朝时期北方第一个王朝。
拓跋焘于公元423年继位,当时的宰相崔浩信奉天师道,并与道教领袖寇谦之交好。因此,他劝谏太武帝改信道教,同时诋毁僧侣不事农桑,又不纳税服役,还要百姓供养,对国家有百害而无一利。太武帝拓跋焘在崔浩的煽动下,于始光元年即公元424年,接受寇谦之献上的道书,继而在平城修建天师道场,并亲赴道坛受符篆。自此,太武帝拓跋焘俨然以“太平真君”自居,开始推崇天师道,同时走上了排斥佛教的道路。
公元438年,即太延4年。拓跋焘为了扩充兵员,统一北方,下诏凡50岁以下的僧人,全部还俗服兵役。到公元444年,即“太平真君”5年。拓跋焘又下召驱除僧侣,责令上自王公,下至庶人,一概禁止私养僧侣,有违者诛灭全家。后来在镇压胡人盖吴反叛时,发现长安一所寺院藏有兵器,拓跋焘怀疑该寺与盖吴通谋,便诛杀了寺中全部僧侣。崔浩趁这一事件,鼓动太武帝发动灭佛运动。于是一场拆毁寺院,活埋僧侣,焚毁佛像和佛经的灭佛运动开始了。一时之间,举国上下风声鹤唳,佛教圣地处处狼烟。这次浩劫史称北魏太武帝法难。
幸运的是,当时太子拓跋晃监国。太子拓跋晃一向笃信佛教,他为了庇护佛门而缓宣灭佛诏书,使众多僧侣有机会逃脱,而且一大批佛像、经论也得以藏匿,只有北魏国内的寺院塔庙被毁。太武帝下诏灭佛仅六年便驾崩,文成帝即位后,又下诏复兴佛教,佛教才逐渐恢复起来。龙门石窟和云冈石窟就是这一时期开凿的。 2、第二次法难
佛教第二次遭受浩劫,发生在北周建德3年,即公元574年。北周是宇文家族篡权西魏,于公元557年建立的政权。第一任皇帝孝闵帝宇文觉,第二任皇帝明帝宇文毓,均笃信佛教。到第三任皇帝武帝宇文邕改弦易辙,专崇儒学不再信奉佛教。
北周天和2年,即公元567年,武帝宇文邕听信卫元嵩“国治不在浮图。唐虞无佛图而国安。齐梁有寺舍而祚失。大周启运,远慕唐虞之化,宜遗齐梁之末法”的谏言,产生了灭佛的念头。到建德元年即公元572年,宇文邕诛杀权臣宇文护,将大权收归己有后,为了统一整个北方,开始没收佛教田产和寺院以充国有,迫使僧侣还俗以服兵役。于次年12月,又召集道士、僧侣、百官再次辩论佛、道、儒三教的是与非。在辩论中武帝斥责佛、道虚妄,又以僧人智炫牴触武帝之短为由,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并禁诸淫祀,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一时间,北周境内“融焚经,驱僧破塔……宝刹伽兰皆为俗宅,沙门释种悉作白衣”。
到建德6年即公元577年,宇文邕灭北齐统一北方后,继续推行灭佛政策,致使4万座寺院被摧毁,300万僧、尼被迫还俗,焚毁的佛像、经纶不计其数。庆幸的是宇文邕没有滥杀僧侣。这次排佛运动,史称北周武帝法难。
3、第三次法难
佛教第三次遭受浩劫,发生在唐武宗会昌年间。唐武宗李炎是一位晚唐很有作为的皇帝,年号会昌。他于公元841年登基后,励精图治,开创了会昌中兴的局面。可惜他在道士赵归真忽悠下,常食丹药而慢性中毒,执政仅6年,便于公元846年驾崩了。
大家知道,唐朝实行包容的文化政策,是一个多种文化相互融合的时代,无论本土文化,还是外来文化,均可以自由发展。虽然唐朝统治者标榜自己是老子李耳的后人,对道教青睐有加,但仍然以儒学为道统,兼顾佛教信仰。然而,唐武宗却一反过去儒、释、道并重的传统,他专崇儒学,信奉本土道教,对外来宗教一概排斥,尤其对佛教排斥尤甚。唐武宗之所以对佛教持排斥态度,除了与他个人的宗教信仰有关,与当时社会状况有关以外,还与他受历代,尤其是本朝排佛思想的影响有关。
例如唐开国初期,太史令傅奕搜集了大量魏晋以来的反佛言论,汇编成十卷《高识论》。并强调指出:“生死寿夭,由于自然;刑德威福,关之人主”。而那些把人的死生祸福归于佛法,则是“愚僧矫诈”,实不足信。并多次向唐高祖李渊谏言排佛、排道。到武德9年(公元626年)5月,唐高祖李渊终于听信傅奕,诏令“京城留寺三所,观二所,其余天下诸州各留一所”,除此之外的一切寺庙、道观全部拆毁,对于佛、道弟子,除少数精进者供养外,余者均还俗。幸亏此诏仅颁布了一个月,便发生了玄武门政变,随着唐太宗李世民执政,排佛诏令也废止了。
又如,唐宪宗元和14年(公元819年),中书舍人韩愈反对唐宪宗敕迎佛骨,上表声称“佛本夷狄之人......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臣君之义,父子之情”。他还评击佛教拥有田产却不劳作,“十分天下之财,佛有七、八”却不纳赋,僧侣众多却不服役。因此韩愈认为,佛教流行必然“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对国家十害而无一益。 韩愈的上表虽然没有打动唐宪宗,还招致了贬谪,但韩愈是当时最著名的文学家,他的言论对文人,对后世影响很大。
唐武宗就是受了以上排佛思想的熏染,觉得佛教与中国伦理相悖,有损纲常,且在经济上侵害国家利益。于是他登基后,便起用力主排佛的李德裕为相,在道士赵归真鼓动下,走上了排佛道路。 唐武宗在会昌二年颁布诏令,一方面严禁僧侣私自剃度,一方面,限制僧侣蓄养奴婢数量,并以种种理由迫使部分僧侣还俗,且没收其财产。到会昌四年唐武宗又降旨,除少数几座寺院可以供有佛骨外,其他寺院一律不许供有。再者,任何人不得向僧侣施舍钱物,违者按数量多少给予轻重不同的处罚。到会昌五年,唐武宗进一步发动大规模的排佛运动。下令凡没有祠部度牒的僧侣统统还俗,即便有度牒者,其年龄不足五十岁者也要还俗。不久又诏令裁并天下佛寺,要求长安和洛阳各保留一寺,寺内僧侣不得超过三十人。对于地方各州,除上州保留一寺外,余者全部拆废。寺院被拆废的铜像、钟磬一律上交国家,或铸为钱币,或铸为农具。这次灭佛运动,共拆除寺庙4600余所,招提、兰若4万余所,僧尼还俗26万余人,没收寺院田产数千万顷,放逐奴婢15万人。
这次排佛运动,史称会昌法难。在这次排佛运动中,还废除了祅教、摩尼教、景教和回教,拆除了所有摩尼寺,以及景教的大秦寺。
4、第四次法难
佛教第四次遭受浩劫,发生在后周世宗显德2年,即公元955年。世宗名柴荣,是五代时期后周第二个皇帝,其皇位是其养父后周太祖郭威传位给他的。世宗生性不信神灵,继位后第二年便开始限制、排斥佛教。其措施可归纳为以下十项:
(1)令全国“诸道州县镇村坊”,除帝王赐有匾额的寺院以外,其他寺院“并抑停废”。被废寺院的财产收归国有,僧侣全部还俗,佛像、法器等尽数毁废。
(2)凡以前未经朝廷批准而剃度者,均视为非法“私度僧尼”,一律还俗。
(3)民间藏有的佛像、法器等,限期送交官府,如有藏匿或逾期不交者予以治罪。
(4)从民间及被废寺院,收缴上来的铜质佛像和法器,尽数毁废,全部铸造钱币。
(5)不论城镇乡村,还是山林名胜之地,今后均不准“创修寺院”。
(6)除两京及大名府、京兆府和青州外,其他各地寺院均不得再行设坛剃度。
(7)今后出家为僧,必须发自本人心愿,还要有父母、祖父母的支持,以及伯、叔、兄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诱迫他人出家。
(8)申请出家,男子须年满十五岁,且能够背诵经文一百纸;女子须年满十三岁,且能背诵经文七十纸。
(9)父母或祖父母无人抚养者不准出家;犯罪及受过刑罚者不得出家;背弃父母者不得出家;身为逃亡奴婢者不得出家;恶逆党徒及山林亡命者不得出家。若有违抗擅自受戒的,一并追究本人及师主和知事僧尼等人的责任,按罪论处,严惩不贷。
(10)杜绝佛教徒用断肢、烫伤、毁容等“自残式布施”以明志的风气。
世宗柴荣为了推动排佛运动的顺利开展,为了克服人们对毁佛的恐惧心理,以身作则,身体力行,亲自挥动大斧砍毁一尊菩萨铜像。并说:“吾闻佛说以身为妄,而以利人为急。使其真身尚在,苟利于世,犹欲割截,况此铜像,岂有所惜哉”。世宗柴荣这种献身之说教,排解了人们对抑佛、排佛的担忧,安抚了人们对亵渎神灵的恐惧。
这次排佛史称后周世宗法难,共记毁废佛寺30336所,还俗僧尼612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