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 钱
郭晓慧
农历八月十四晚上，月光如水，月光洒进老郭头刚装修好的“两室一厅”里。
老郭头坐在暖乎乎的大火炕上，美滋滋地喝着他的小泡酒，时而哼两句小曲，时而扔两粒花生米到嘴里；时而摇摇头，时而对着电视机自言自语：“这老头能跟这漂亮的妹子牵手，真是赶上了好时候，嗨，幸运的糟老头，你得感谢党……”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听到电话视频铃声，老郭头接起电话：“老伴，干啥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不是饭还没做好呢吧？啊？”老郭头看着视频对面满脸堆笑的老伴，举起酒杯说：“刚沏了壶儿子给买的十年普洱茶，一会儿喝……”
“爸，就知道你又去玉米地看你的黄金玉米去了，不早点吃饭。”儿媳笑盈盈地对老郭头说。一家人一拥而入。
“来，爸，快尝尝我给你买的热乎酱猪手，猪心，大闸蟹马上进锅，咱们边喝边等……”姑爷边说边往桌上拿猪手，猪心。
此时，女儿小美已经把大闸蟹洗好放入大铁锅，玉米杆已在灶堂烧得噼啪轻响……
老郭头喜上眉梢，大声询问：“都这个时候了，你们都回来，明天不上班了？”
儿子笑着说：“爸，明天放假，我们回来和您一同过中秋节。”
老郭头刚想说什么，老伴一下捂住他那大嘴，“老头子，你不许说孩子们，哪有不让他们回来的道理，再说今年是——”
“龙年，我爸本命年！”女儿赶紧朝老妈妈挤挤眼。
老郭头看着紧张兮兮的女儿说：“没事，七十三就七十三吧，我不怕说，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我的身体硬朗着呢，家乡越来越美，越来越好，我还要过很多好日子呢，我可舍不得死！”
儿子，儿媳，姑爷，姑娘，孙子，外孙女和老伴把老郭头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老郭头七十三岁，还耕种的一百多亩玉米地长势良好，今年又丰收了。
小孙子转着桌上的玻璃转盘笑嘻嘻地说：“真好玩，爷爷奶奶家不仅有美丽的花坛和篮球场，还有饭店的大转盘，好玩，好玩。”
这时，外孙女也拍着手跳起来说：“爸爸，妈妈，爷爷家也有和咱家一样的坐便了，这卫生间浴缸好大，还有黄金淋浴器呢，太好了，太好了！冬天再也不怕上厕所冻屁股啰。”……
儿媳把红红的大闸蟹端上桌，老郭头呷了一口他的人参枸杞二锅头，唱起了歌:“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歌唱……”
“大爷，大爷，我来借那天你说借给我的九千块钱,收了地还你，大爷，大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谁啊?咋管你借钱，你上哪儿给他拿九千块钱?”老伴吃惊地问。
话音刚落，村里的李大懒尴尬地张大嘴巴似乎还要说什么,看见满屋子的人，马上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
“李——”小美硬生生地噎回“大懒”两个字，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来，坐下一起吃点。” 李大懒抬起头看着满桌的美味，摇摇头说：“别着急，大爷这就给你拿!”
满桌的家人面面相觑，只见老郭头放下酒杯，快速从炕上的被格里，拿出一沓钱：啪啪，啪啪地数上了，整整九十张百元大，就那样清脆地响着……
锃明瓦亮的客厅里好静好静，月亮爬上树梢，似乎也惊讶这个平时吝啬的老郭头此时咋就那么慷慨大方……
“给!” 老郭头伸出粗糙的大手，把钱递给李大懒。
李大懒接过钱说：“谢谢大爷,收了地……”
老郭头连忙打断李大懒的话说：“不着急,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还我，坐下吃点?” “不了，大爷，我着急走。你们慢慢吃,打扰了。”没等说完，李大懒便飞奔而去。
“你把钱借给李大懒,你是不是疯了?”老伴生气地剜了老郭头一眼。
“爸，他能还你吗？”儿媳也提高嗓门大声提醒。
儿子摇摇头说：“还啥还，连欠条都没打，他可是公认的老大懒！”
老郭头没作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小美不解地问：“爸,我妈去街里给我们看孩子，您一个人在家说没地方花钱，就打个麻将能用到钱，我们平时给您钱，您就要个三五百的，您平时不是说和村里人打麻将总输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钱?”
老郭头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你妈去城里给你们看孩子，大家看我一人孤苦伶仃的，赢了我钱从来都不要，尤其是李大懒，早都不懒了，看我孤独就约人陪我摸两把，赢钱一次没要过，我不好意思，给他扔下，他就偷着给我送回来，这钱别说他是买收割机正用，管我借的，就是不还给我，也没有这三年我输给他的钱多！我们虽然是农村人，但我们都讲信用，李大懒现在更是说到哪儿办到哪，村里的农业种植大户，要不是他把买收割机的钱捐给了城里的白血病儿童，他会差这三瓜俩枣的？嗤——”
小美鼻子一酸，说：“爸，来年别种地了，这三年，您跟我妈，一个城里，一个乡下，虽然村里焕然一新，从呼兰街里到咱家开车半个小时左右，我们随时能回来，村里也家家都有小轿车，您能随时随地找人送您去城里我们那儿，很方便，很快捷，但我们都在城里安家有了好工作，我们不想您太辛苦，您就和我们一起去城里吧！”
儿子看向老郭头说：“是啊，爸，明天咱们就一起回城里过节。”
小孙子跑到老郭头身边搂着老郭头说：“爷爷，去我家，去我家。”
外孙女也说：“姥爷，别种地了，去我家。”
两个孩子，左右夹击，摇着老郭头的胳膊。
老郭头慈爱地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说：“现在种田一色机械化，我闲得很呢，咱这美丽乡村，整洁漂亮，空气多清新啊！”
“是啊，满天的星星，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姥爷最好！看，好看的大秧歌！”外孙女指着门外说……
“大爷！”李大懒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喊。
老郭头连忙放下筷子说：“你咋回来了？钱不够？”
李大懒忙说：“不是，大爷，我怕大中秋的……因为我……你们……要不这钱我不借了。” “说什么呢？”老郭头扫向老伴。
小美忙说：“就是哥，我们不在家，多亏了你照顾我爸，拿去用，不够我这儿还有。”
“是啊。”“是啊！”一家人七嘴八舌地说……
月光洒在李大懒手上通红通红的大闸蟹上，照在疾驰而去的奥迪小轿车上，照在小村庄座座大瓦房的太阳能热水器上，明亮时尚的现代化居室里，传来老郭头又送老伴大金镯子的欢声笑语……
【作者简介】郭晓慧，1979年生人，中华诗词协会会员，中华诗歌会黑龙江分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哈尔滨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萧乡诗社副秘书长，萧红研究会会员，诗书画曲艺协会会员，呼兰作家协会会员。萧红小学家庭教育工作室创始人。睡前伴读创始人。助学志愿者八年，哈尔滨市优秀教师，高级教师，教龄25年。高级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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