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植林
我的故乡是一普通的平原农村，过去村里有渠有桥，虽然迄今已消失半个世纪了，但我仍然清晰记得。
说起故乡的桥，其名曰吊桥。为何叫吊桥呢？据上辈人讲，解放前，村里人为了防止土匪夜间进村绑架人，围绕村子挖了条五六米宽的水渠作屏障。同时为解决人们出行问题，在村西口，修了吊桥，白天把宽大的木板放下来，架在渠面上。夜间由打更的人把木板拉起，故名曰吊桥。
解放后消除了匪患，也就不存在吊桥的问题了。此后，在政府的支持下，木桥改建成了砖桥，相对牢固了许多。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农村四清运动时，在驻村干部的帮助下，又将砖桥改建成了石桥。石桥，其桥孔就更大，流水更畅，桥面更阔，更便于人和车辆通行。其实，桥虽已改建了两次，早已没了吊桥的影子，但人们仍然称其为吊桥。说起话来仍然是吊桥长吊桥短，没有谁说村西石桥的。我对故乡桥的记忆，是这座石桥。之前的吊桥，我根本没见过，砖桥存在时，我因年龄小，也没留下记忆。
就说村西这石桥吧。解放后，伴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迅速增长，村子扩涨很快，不几年功夫，有不少村民将房屋建到了护村渠的外面。我们家建在桥西，所以，我经常来往走这座桥。这座桥下是一条南北流向的大渠。水是由南向北流动的，水质很好，没有污染，清亮亮的。故在夏季，我们小孩子就经常在桥的北侧，也就是下游，玩水戏嬉。我的游泳技能，应该说是在这里学会的。冬季和小伙伴们在这里滑冰。无论是夏季玩水，还是冬季滑冰，七八个小伙伴总是玩的不亦乐乎。大人不叫，不知道回家吃饭。
夏秋两季，尤其在炎炎夏季，桥的两侧，有水桶般粗的柳树遮阴挡阳，加之顺渠风，凉凉的。桥两侧的住户，中午和晚上都会端了碗到桥上，坐到两侧的护栏上吃饭。到了夜晚，男人们和小孩子们，就会早早聚到桥上，一是乘凉，二是听人讲故事。因为那时既没电视，也没有收音机。听故事，便是最好的娱乐享受。老人们讲的故事，不外乎《三国演义》，《水浒传》，《聊斋》和民间传说的神鬼故事，也包括当年村子被土匪骚扰，村民设法与之斗争的故事。每晚人们总会缠着几位讲故事的老人，讲了一个又一个，不到睡觉点不肯停下。
夏季雨水多，若是老天连着下雨，不能下田劳作，喜欢钓鱼的男人就会在桥两侧的大树下，头戴草帽，坐在小凳子上，嘴里叼支香烟，手持鱼竿，惬意的关注者鱼线上的浮漂。小孩子只穿了条裤衩，光着脚丫，围在大人身旁观看。一旦钓上条大鱼来，小孩子会情不自禁，总会用手去动一动，摸一摸，着实高兴一阵子。
桥头，有一时期又是生产队召集社员们开会的地点。因为这里地方既宽敞，桥的护栏又可以坐人。故在四清运动时，工作队多在夜晚，站在桥头给社员们开会。到了wenge时期，桥头便又成了批斗“四类分子(地富反坏右)”的会场。那时每一个生产队都要抓一两个批斗对象。上边一有新精神，各个生产队就需闻风而动，随时拉出批斗对象开火。我们生产队多在桥头组织现场批斗会。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离开家乡，外出上学、工作、成家，回老家逐渐少了，在老家待的时间也短了，不知什么时候，老家的护村渠给一截截填平，盖上新房，宽宽的大渠慢慢消失了。没了渠，桥自然也不复存在了。我曾在闲暇时设想，故乡村舍的建筑，若事先有个科学规划，保留下来那条护村渠和石桥，村子的扩涨全部安排在护村渠之外，现如今故乡的整体面貌，从空中鸟瞰，一定是个回字型。那村中有小桥，有流水，渠两岸，杨柳依依，树上戳了一个个鸟巢，成群的鸟儿从村子上空飞过，那该是一种何等宜居的环境。
可惜事情不可以假设，历史终不能回头，只能如此了，而那故乡的桥也只能在回忆中怀念罢了！
（写于2024年11月16）
作者简介:王植林，河北邯郸人，公务员退休。工作期间从事综合文字工作，有多篇作品见诸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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