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岭的深沉 (散文)
◎ 红榜作家 王竞
【导读，王世杰，崇阳县回头岭村人，武汉大学首任校长】
(王世杰像)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这是诗人艾青对祖国最真挚的情感。
“崇阳有个回头岭，出门就把屋里想。”这是崇阳人对老屋最纯洁的爱恋。
崇阳的回头岭，因为武汉大学的首任校长王世杰，回头岭的乡情便滋润着来访者的心田，让细腻精微的家国情怀演绎得深远广大。而王世杰与王秋华，一对情深的父女，让静寂的回头岭走向深沉。
父亲关爱家乡的言行，父亲的尽精微致广大，春风化雨般孕育着秋华的乡情。
民国初期，崇阳连遭大旱，先后借款两次，购运米豆来赈灾。
1937年，崇阳暴发疟疾，用稿费给家乡购买了大批的奎宁丸。
1938年，崇阳沦陷，食盐奇缺。1940年，将筹集的二十万斤食盐，从重庆运回崇阳。
1941年，驻防湘鄂赣边区的三十集团军司令王陵基向崇阳加征二十万斤军粮。与九战区司令兼湖北省主席的陈诚沟通后免去了加征。1945年，抗日胜利时回乡探亲，日寇对崇阳的破坏惨不忍睹，遂为家乡人民请愿，免除了当年的全部公粮任务。
我与秋华族老的交往，缘于崇阳王氏宗亲间的联谊。
2009年1月20日，收到《崇阳王氏大成总谱・第一部》的秋华族老，给我亲笔回信：感谢贵会惠寄之《崇阳王氏大成总谱・第一部》，并随函敬祝春节愉快，此致 崇阳王氏宗亲联谊会 王竞先生 王秋华谨启。
2010年，在县文化局原局长金亚敏女士与雪艇图书馆馆长王宏先生的陪同下，秋华族老光临了崇阳王氏宗亲联谊会。这是我与秋华族老仅有的一次见面。她的温文尔雅，她的外柔内刚，让我敬佩有加。而之前有关秋华族老的信息，让我更为留意。她坚定地顺从父亲的意愿，便有了崇阳人颂传她的情感故事：独守终身的爱情与捐建雪艇图书馆的义举。
(前排正中王秋华坐在轮椅上)
王秋华，号德滢，1925年8月8日生，王世杰先生的次女。1945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建筑工程系，赴美国留学，获哥伦比亚大学建筑硕士学位。秋华留美期间，与她相恋的是美国人，即将举办婚礼之际，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国人之巨，难道就没有你一个相爱的？”深明父意的秋华，遂终止恋爱，辞掉执业建筑师的工作，从美国回台湾定居，任台湾大学教授。执着的秋华，对爱情的忠贞不渝，以至独守终身。而与秋华相知相守的美国恋人亦终身未娶。
1994年，王世杰先生的女儿雪华与秋华姐妹俩，计划为家乡捐建一座现代化的图书馆，用知识与书籍来改变家乡人落后的命运。1995年4月，省台办以鄂台办函( 1994) 13号批复同意。1996年破土动工，1997年12月剪彩开馆，捐资总额达480万元。对姐妹俩的义举，前来参加剪彩的省、地、县领导赞赏不已。捐金百万兴文化，一片冰心赤子情！
雪艇图书馆位于崇阳大道东侧，无愧于崇阳当时的地标性建筑，在全省乃至全国的县级图书馆中，其建筑之规模，设备之先进，馆藏之丰富均堪称一流。筹建之初，年届花甲的姐妹俩，一个从美国，一个从台湾，不远万里，不辞辛苦，飞抵武汉，赶赴崇阳。对选址设计等关键环节，事无巨细，必亲历亲为。离崇后，及时跟进施工进度，把控工程质量，从选址奠基到主体竣工，从设备安装到分区摆放，施工过程环环相接，井然有序，全部工期不到一年。
设计四层的雪艇图书馆，占地面积860平方米，建筑面积2800平方米，装有红外线防盗系统、冷暖空调和智能设备。一楼为采编室、电子阅览室、机电室、少儿阅览室、演讲厅，演讲厅可容纳150多人，配有一流的音响设备；二楼为报刊阅览室、电脑检索室、办公室、资料室；三楼分甲乙图书区、新书阅览室、工具书查询室；四楼分丙丁图书区、馆长室、财务室、雪艇纪念室，雪艇纪念室陈列着王世杰的著作，收藏的字画、珍贵的图书、纪念品等。
雪艇图书馆，1999年被文化部命名为“国家一级公共图书馆”，2000年被全国知识工程领导小组授予“读者满意图书馆”，2001年被省文化厅授予“全省十佳公共图书馆”等荣誉称号。
对家乡崇阳的爱，对回头岭老屋的恋，既是王世杰父女挥之不去的乡愁，更是他们常含泪水的深沉。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余光中的诗“乡愁”，源自海峡两岸政治隔绝的特殊时期，将游子期盼归乡的热切之情表达得深刻尽致。身居海岛的余光中，将乡愁物化成邮票，船票，坟墓，海峡。以精练的单纯意象，挚爱着祖国大陆，承继着民族情感，烙上时代印记，激起万千乡愁在孤岛上共鸣。
20世纪的台湾民众，对祖国大陆有着深情的眷恋，秋华族老的乡愁更具内涵，不仅有余光中的意象，还有老屋与宗谱。1981年，亲友劝卧病在床的王世杰去美国疗养，王世杰摇摇头说：“台湾虽是海外孤岛，但总还是我们中华国土的一部分，我死也要灰留国岛。将来有一天也许海风海潮会把它送到崇阳故乡去，那我就含笑九泉了。”“一定要为家乡人民做点好事。”雪华秋华姐妹俩遵照父亲临终前的嘱咐，为回头岭的乡亲办了不少实事。
敬宗睦族是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1983年雪华与堂兄德芳筹资，为几座祖坟一一立碑；1993年续修宗谱，雪华秋华姐妹俩不仅赞助资金，还提供详细的世系与实录，关注宗谱续修的每个细节。
“君从故乡来，应知故乡事。”秋华族老非常关心来自故乡的信息。2015年9月25日，秋华族老给崇阳回头岭的堂侄承渊来信：我于今年5月28日回复你5月18日的来函后，并未再收到你的回信，希望你平安康健，并不知先父故居修复工程进度如何，我曾于2010年返崇阳，当时由王达斌先生带我去参观故居情况，环境十分脏乱。当年返台北后撰写本人遗嘱，谨拟捐一笔钱清理故居环境，因那时尚无政府可能协助修复故居等建议。那时尚未与你见面，遗嘱中将老家负责人列为王氏宗亲联谊会负责人王竞，现在修正遗嘱，拟将你列为故居负责人，用途则包括修复故居，清理环境并增建广场及王世杰陈列馆等项目，我曾于2013年5月23日寄给你规划广场草图及建议；那时在信中说明姐姐与我可捐助美金一万元，但我想是绝对不够的，而我也不想在等我去世后再多捐钱，所以我决定目前我最多可先捐美金4万元(约值人民币26万元)，不知你们是否已设妥银行户头，并希望你告知你的名称及住址应如何写。我在遗嘱中仍会留一笔钱做未来修缮保养故居及环境 请务必尽早回信，此祝安康! 秋华2015年9月25日。
2016年3月4日，就王世杰故居的现状，崇阳王氏宗亲联谊会会长达斌，副会长兼秘书长王竞，以崇阳王氏总祠的名义致信秋华族老。
秋华族老：
久未通信，甚念！
春风又绿故乡，回头再展生机。
2014年，王世杰故居被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故居由祖屋和老屋两栋建筑群组成，大小房屋共有20余间。祖屋为王世杰的出生地，坐东朝西，砖木结构，一进两重，占地面积约150平方米，约有300年历史。老屋坐南朝北，一进三重，占地面积1000余平方米，由王世杰父辈修建。
(王世杰故居)
猴年的2月20日，湖北省人民政府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武汉大学首任校长王世杰故居，意外失火。
据“咸宁日报”2016年3月2日的“咸宁日报·崇阳周刊”与“湖北日报”2016年3月3 日09版的“湖北日报·文化新闻”报道，现摘要整理如下：
2月24日，崇阳县县长杭莺带领宣传、文化、安监、消防、供电、住建、白霓镇政府等部门来到白霓镇回头岭村王世杰故居，现场研究修复保护方案。
杭莺一行进入故居的老屋、天井，察看受灾情况，了解故居现状，向王氏第三、四代族人及后人了解其家族变迁情况，向他们征求修缮意见和建议。
这次失火的是祖屋，过火面积约30平方米。县消防部门经过调查分析，初步确定火灾与屋内堆放的柴火有关，可能是游客不慎将烟头丟进干燥的柴堆，或小孩玩烟花炮竹导致意外失火。
在现场会上，杭莺对王世杰故居的修缮和保护同各有关部门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并作出明确分工。县文化部门负责完成保护规划方案评审和施工设计方案，并协同白霓镇政府制定故居管理制度，成立管理机构；县委宣传部负责在故居入口处树立“王世杰故居简介”、“王世杰故居保护规划图”等标识；县交通局负责故居入口道路的整修刷黑；县住建局负责故居停车场建设及周边环境绿化；白霓镇政府负责做好项目立项申报、征地及建设协调工作。
据了解，王世杰故居保护区总体规划75亩，总投资5000余万元，预计4月份动工兴建。
世杰公故居失火后，崇阳王氏宗亲联谊会高度关切，及时与回头岭族人王承渊宗亲联络跟进事态，积极配合相关部门做协调工作。
随着海峡两岸政策的不断宽松，民间往来将更为便捷。记得2010年您老回崇时，在县文化局原局长金亚敏女士与雪艇图书馆馆长王宏先生的陪同下，特例光临崇阳王氏宗亲联谊会，有将回头岭老屋修缮成崇阳王氏总祠的意愿，并对联谊会寄以厚望：联谊会成员要老中青搭配，厚德重义，甘于奉献，当好家族领航人。值世杰公故居修缮与保护之际，崇阳王氏宗亲联谊会重提多年来的设想：一是将修缮后的王世杰故居老屋商定为规划中的崇阳王氏总祠，以激励族裔成才；二是在回头岭征地建陵园，重修世杰公墓，将世杰公的遗骨或衣冠移放墓中，实现世杰公落叶归根的遗愿。恳请秋华族老明示！ 此致 敬祝健康吉祥！
2021年6月16日，得知秋华族老辞世，崇阳王氏宗亲联谊会向台北秋华族老的家属发去唁电：惊悉秋华族老不幸逝世，深感悲痛！秋华族老是知名的建筑专家，她情系桑梓，为崇阳的文化发展做了重大贡献。对家族事务，她寄予厚望并尽力支持，堪称族人楷模！秋华族老的逝世，是崇阳王氏家族的巨大不幸！全体宗亲将化悲痛为力量！联谊会对秋华族老的逝世表示沉痛悼念！恳望秋华族老的家属节哀顺变，保重身体！秋华族老永垂不朽！
历史之变决非一蹴而就，虽艰辛漫长，却又似瞬间。从中华民国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从回头岭的王家老屋到王世杰故居，尽精微而致广大的中国共产党，始终将凝心聚力视为无坚不摧的法宝。而游子的乡情，没有你死我活，没有贫贱富贵，只有含蓄直白，只有深浅沉浮。在崇阳回头岭的王世杰故居，从王世杰父女的乡情故事里，我感觉出家国情怀的深沉。
王 竞 写于2024年11月22日
王竞，湖北崇阳人。湖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大武汉》《咸宁日报》《九头鸟》等报刊和学习强国平台。出版散文、诗歌集《隽水细浪》。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