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
作者:武稳祥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可是在紧要处只有几小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柳青
好好活着!活着就要记住,人生最痛苦 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熬过去 挣过去 就会有一个重要的转折,开始一个新的辉煌历程;心软一下熬不过去就死了,死了 一切就都完了。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陈忠实
1992、11、15、下午,社教的吉普车拉着昏迷不醒的我,由城固县翻山越岭 沿郭杜、韦曲回来了。汽车就停在砖厂大门外的公路上,乡友们闻讯围了一大圈,又是叹息、又是惋惜。我弟弟进了砖厂 给丁厂长简略地说了说情况。我妻也上了车,立即向西安火速疾驰而去。
我有几位亲属都在西安东部地区,为了方便 首先联系 ‘四军大’ 医院,真不巧 恰恰那个时候铁路上也出了事,医院的床位十分紧张。门中大哥海润说:‘中心医院’ 他有熟人。所以 大家一致决定:就上那个医院。
‘西安市中心医院’ 在北大街北头路东。傍晚7点 刚进医院时,我仍旧还是昏迷不醒,伤情十分严重。医生们会诊后、提出两套方案:一个是立即动手术——即打开脑颅骨、取除淤血。因为是在头上动手术,若还成功了、则康复较快。但是,谁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言下之意是要担当一定风险的。第二个是‘保守疗法’ ——即用药物、针剂慢慢围攻之。优点是稳当,缺点是时间长。大家商榷之后,决定用第二套方案。慢一点、时间长一点也罢,又有谁还能担得起那个心?
我仰卧在病床上,手上、脚上都插着吊针,一天到晚 昼夜不停。危险期的十几个日日夜夜终于熬过去了,但神志依然是一直模糊不清。恍恍惚惚、朦胧之中,只觉得好象坐了一条船,摇摇晃晃、漫无边际地漂游着。脑海中时不时地泛起紫阳人的幻影和往事的幻觉。突然 ‘轰——’ 的一声,船猛地一下撞到岸边的淤泥里了,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大概是出事的那天晚上,在脑海留下的模糊痕迹。这一切幻觉、唯独我知。
由于口齿不清,常常心里想说什么、可口里却都不知咕哝的啥。旁的人也根本听不明白,只是干着急、简直都不知所措。我更是着急,在迷迷糊糊中发火、耍脾气的事 常有发生。到后来 慢慢地日子泛长了,我妻也能从我的神情之中、推测出一些意思来。倘若有人来时、她就权当翻译,以沟通彼此语言的障碍。
因脑神经受淤血的压迫、指挥失灵,开始时 连坐都不会,总想歪。我门中大哥就叫人专门做了一个60公分见方的薄木板,垫在了身后,使身后也好有所依靠。每天谨遵医嘱,按时打针吃药。若有闲暇,妻子就拿来几个桔子、放在床头柜上,让我练习用手抓。但是,我的胳膊手 生硬欠巧,力不从心,只会把桔子胡乱地拨来拨去。要么就只能拨下地去、就是抓不上。我只是干着急、但也没有一点办法。我妻见此情景、暗自伤心,若还长此以往,可该怎麽办呀?
我大哥安祥、大嫂孙珠兰闻讯后,不顾路途遥远,立即从铜川煤矿匆匆赶来西安。查看伤情 询问情况,并留下一点钱、聊表手足之情。可惜 当时我处于昏迷状态、末及言谈,可为遗憾。
在这期间,亲戚朋友、乡党同窗,多来探视,可我一直昏迷沉沉。只有两次,因治疗需要 从后腰部用大针管抽脊髓化验,疼得我直叫唤,影响最为深刻。
我妻她日夜陪护左右,又劳累、又心焦,愁容满面、疲倦憔悴。可又没处歇、她只得趴在床边打个盹,也确实把人累坏了。我弟见状,就安排几个亲友晚上轮流替换。
替换的人先是禄敏、周平、军绳,随后是福绳,他来的时间最长,约半个月。因为没有陪床,每天晚上、陪护的人只得给靠墙跟的地上铺一个小褥子,胡乱穷凑合。所好的是前半夜有暖气,地面上也挺干净。所不好的是:那里的护士很凶,为了整洁、进门看啥都不顺眼,扔这撂那、连连叱责,声色俱厉。太可惜了‘白衣天使’ 这个光荣称号。我们私下暗暗称其为 ‘扫荡部队’。
经过20多天的治疗,伤情当然比刚来时轻得多了。但是距离痊愈、还路遥道远。光用药物治疗、功效确实太慢了。医生们会诊后一致认为:现在应用药物加针灸、效果方佳。和我们互相沟通了情况后,马上联系针灸医院,决定立即转院。
1992、12、11、晚,告别了曾经挽救了我的性命、住了27天的 ‘中心医院’。润祥、周平、福绳、智民(砖厂代表)抬着我下楼,一同陪我随车转院。到了北大街商场大十字、顺莲湖路一直向西,出了玉祥门不远,在大庆商场路南的潘家村,‘针灸医院’ 到了。相比之下、这是一个比较小的医院。
他们四个人抬着担架,经过了一节小胡同,方进了面朝北的医院大门。原来,院内的房屋盖得十分拥挤,四周围一圈连接盖着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房,中间是一个很窄很窄而又狭长的条形院庭。他们抬着我上了二楼,承包了一间小房子。房子虽小(三个房拐角 刚放了三张床),但这一回陪护的人也有了休息的所在了。又是独门独户一家,比较起来 可算方便多了。第二天下午 福绳也回去了。这里一下成了我夫妻二人的小天地了。
每天清晨 早早起床,我们简单吃点饭后,妻子下楼去洗碗,我就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候大夫上来扎针。扎针的大夫名叫张富会,30来岁,他人虽年轻、但技术娴熟 沉稳老练。二、三寸长的银针,每次他都能准确地扎在穴位上。只见他:瞅的准、按的稳,猛的一下、又快又准,边转边进。我的头上、后项、左右胳膊、双腿双脚都扎过针,有时七 八个,有时十几个。他身旁还跟着个徒弟,技术当然差些,“天生私心、人皆有之” 每次尽量都不让他扎,我来住院 是只盼望能得到较好的治疗,咋能容许他拿我来作实验呢?
主治大夫是个女医生 名叫张瑜,人很年轻(20来岁)。文静秀气、待人和善。每天查房、询这问那,轻声细语、和蔼可亲。仔细斟酌、随时调整,敬业热忱、精益求精。我暗暗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位好大夫。
我突遇横祸、住进了医院,一双儿女都远在韦曲之南求学。俩娃还不在一个学校,男娃是在上 ‘长安一中’,女娃是在上 ‘长师附小’。风云突变,适逢逆境,娃们有家不能回(另外找的人看门),可受苦了。每逢礼拜,各个搭车、倒车,从南到北 路程几十里,犹如雏燕归巢一样,定然来医院合家团聚。她妈又是张罗吃喝,又是张罗洗换,忙得不亦乐乎。虽然如此,但是 一家人能在一块儿相聚,自然又洋溢着多少喜悦,也实在珍贵难得。诚可谓:天伦之乐、乐在其中。
男娃稍长,也应该在外边闯荡世界,无须细说。但关键是女娃 年小尚幼,以前从来也没有单独出过门,如今 全为形势所迫,也不得已而为之。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医院病房门口时,我和她妈都惊呆了,真是连做梦也想不到的啊!我一时又惊又喜,舔犊之情、油然而生。这些天来 我常常引咎自责,屡屡深感内疚:倘若不是我的命途如此时乖命蹇,爱女岂能蒙受如此的恓惶吗?然而 恰又反之:环境愈恶劣、人越受锻炼。眼见得:幼苗小树 在这风风雨雨中,不知不觉地成长了,令我又感到一丝欣慰。
住院期间,辄有亲友 陆续不断 前来探视。我大姐美媛和经秦兄 住在朝阳门外的搪瓷厂,由城东至城西 横贯古城、经常前来。我姐素知我爱吃面条,来时就经常带些她亲手扞的面条,使我深深感受到了家的暖意,以及亲情的珍贵。
我外甥孙家鹿,在城东北角含元路的 ‘锅炉二分厂’ 相距较远,但路遥难隔情深。有一次 他来医院看我,把新自行车放在楼下 都丢失了。使我常常心怀不安,暗暗奢望:有朝一日 我若有了钱,一定要给他买一辆好车子,以弥补我心中的缺憾。
娃他姨伯 — 毋俊华,在胡家庙的 ‘石棉厂’ 上班,也在城东。他多次晚上骑自行车来,数次从家里压好面条晒干送来不消。特别有一次,他给我拿来两个铁蛋蛋,叫我一个手同时把俩蛋蛋旋转,以锻炼手指的灵活性,一片深情 我心尽领。
我二哥有祥、所在二环路东南角的 ‘ 铁路信号厂’,还在城东。他夫妻也经常前来探视,并慷慨解囊、热情支持缴纳住院费。咸阳的我姐夫高志芳、外甥高英、高军也多次专程赶来看望。紫阳的五哥坤祥也飞来鸿雁,询问伤情 尤为关注。
门中大哥海润、三哥宗祥、弟媳会珠、侄女纯爱、甫敏、晓娟等也多次前来。同学伯绳上班顺路经常来,同学吉祥从八府庄赶来,同学训志从韦曲赶来。好友晓宁从粉巷赶来,好友崇本、岁民、社民、春虎等都来了。亲戚 朋友 乡党还有好多人,恕不一一赘述了。此时此刻、听到最多的安慰话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唉!倒有啥福呢?是豆腐吧?
有一次,社民和禄敏前来看我,耍笑着说:“光坐在床上、那还能行?来、下来,我俩扶着你、先试着走走看。”大家都算笑着 扶我下床来试试看。他俩一左一右搀架着我、试验着走。可我的双腿拖拉着,脚尖倒跐着地,就是不会迈步。(连我在内)大家一下子都心凉了半截。这在要落下一个 ‘不会走路’ 的后遗症的话,那可咋办呀?他俩回去之后,就专门给我做了一个木拐杖,盼望我借助其力,早日健步如常。
为了加强锻炼 每天早上,一位小护士便拿上来一个小机子,机子上面的电线头、连通着两个圆形夹子。人平躺着 把夹子夹在两个脚腕上,一按开关、“突、突、突……”,双腿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回持续大约半个钟头,谓之 ‘导平’。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一晃、日历又翻过去了一个月了。在医生的专心治疗下:药物加针灸。加之 在妻子的精心护理下,又还有周围那么多的人 在关心和关注,一天一天 我的病情逐步有所好转。
刚初开始时,先学着坐在床沿、两腿垂空,两只手一左一右连抓帯拄在床板的边棱上,两只脚在不停地前后晃荡着。随后 在妻子的搀扶下、慢慢下了床,终于 我又挺立在大地上了。虽然 双腿尽管微微有点哆嗦,但也掩盖不住我俩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放大胆,试着超前跷”妻子鼓励说。我就脚跐着地、终于艰难地迈开了第一步。
于是 我在妻子的搀扶下,一步、两步、三步…… 颤颤巍巍 气喘吁吁,头上都冒汗了,硬是咬着牙关坚持着。幸好屋内的地方本来就不大,仅仅坚持走几步,就不由自主地一下子歪跌在床沿上,坐着歇一会儿又重来。虽然如此困难,但我还是天天坚持锻炼,渐渐地由一两圈进步到五六圈了。
这间病房面朝西、西角是门,东边正中是一个不大的窗户。窗子下边是一个小床头柜,两边靠墙左右各是一张床铺。记着有好多次 趁妻不在,我就试着不要人扶、颤巍巍地站起来,想独自一个人学着走。但稍微移动一点,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倒向一边。在将要快到的一瞬间,不是本能地用手抓在床头柜上,便是一下子跌趴在床铺上。真可谓:‘寸步难行’ 啊!
其实、两床之间 只有1米多,正常人仅仅两步远。可我 就如同遇到了一道天堑,望而难越、不由人长叹不已。此时此刻、我对健步如飞的正常人是多么地羡慕啊!何日何时 我也才能够和常人一样,任意行走、进退自如啊!
又过了十来天,我弟弟润祥来了。我有意向他炫耀地说:“比以前好得多了,现在人扶着都能走五 六圈了。” 他也很高兴地说:“好!光在屋里走 那还不行。走,到外边去,我扶着你。” 我心里还在犹豫着,可人却不由自主地被他搀扶着出了门。啊!终于又见到天了。我顿时又惊又喜。
门外是连通着一圈的长条走廊,1米高的水泥栏杆、挡在外边的边沿上。向下瞧:中间狭长的院子里,男来女往 你奔我忙。朝上望:尽管条形院子的 ‘一线天’ 并不很大,但见朵朵白云点缀在蔚蓝的天空中,随风飘拂,空气比屋里清新多了。毕竟 我被关在病房几个月了,屋内的沉闷、室外的宽敞,使我的心境豁然开朗,先后相比 截然不同。这些感受、只有我此时此刻的体会才最为深刻,也最为难忘。
弟弟搀扶着我走了不太远,就又拐回去了。但我内心的激动之情、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的,阵阵兴奋情绪、久久难以平息。
自打第一次出了门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天早上和下午,一日一定要锻炼走两次。才开始时 一气还走不完一圈。在楼角拐弯处 放有一把长连椅,那里成了我歇脚缓气的站口。我在心里自己给自己订下目标,一直朝着目标走去。心中默默地在念叨:“坚持、坚持、再坚持,走到那里、就可歇气。” 何谓 “坚韧不拔”?只有在这咬紧牙关坚持之时,方可深深体会来它的真正内涵,才能坚持不懈地继续走下去。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坚韧锻炼,努力、努力、再努力,终于 成绩有了显著提高,最后 一气能走三 四圈了。
又过了些天,有一次 妻子暗暗松开手,只是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两只手向前伸着、以防备着万一我突然跌倒。“成功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我独自一个人会走了。顿时兴奋万分,喜悦之情 喷涌而出,心花怒放,一下子映红了我俩的面庞。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慢又何妨?我相信:总会变快的!从此以后,妻子就如同贴身警卫一样:我在前边慢慢走,她紧随在我的身后 也就行了。
‘
‘得陇望蜀’ 大凡人大概都是如此,若一个目标达到了,马上就又在追求新的目标。有一天 我对妻说:“我想试着下楼去。” “行吗?” 妻问,我答:“试试看嘛”。她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下一台、双脚一并拢,再下一台、双脚又并拢。如此反复多次,总算下来了。我的双脚 终于又踏上了坚实的大地。
歇了一会儿、又开始上楼。上一台、一歇气,再上一台、再缓一下,一台又一台,终于上来了。我二人欣喜满怀、相互对视,微红的脸颊 漾出了会心的微笑。我那双夹鞋的前头,就是在那一阵 被楼梯的棱棱磨破的。
又过了几天、我们下得楼来,慢慢走出了医院大门。朝北穿过小胡同,来到了玉祥门外的大庆路边。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东来西往、风驰电掣,真是车水马龙,如飞奔腾。一霎时、我大有如同被与世隔绝了许久、今又重新回到了这喧闹的世界之感慨。我们沿着路边的人行道走了不远一段路,又折转而回。后来,这里竟然成了我每天的必到之处了。
人行道上没车无危险,只有树木和电杆。一天天我自己给自己层层加码:今天走到这棵树下朝回拐,明天就一定比树稍远的那个电杆旁。由于撞伤的是头顶左部,脑子又是交叉指挥的(听大夫所说)。所以 严重影响视力、说话、右上下肢。因而 在行走时,右腿一瘸一拐的,右手也不会前后甩动,样子当然是怪难看的。惹得路上的行人 不时地投来惊疑的目光。
事出有因、迫于无奈,唯我心明、旁人怎知?面对不解与讥笑,我是熟视无睹。久而久之、也司空见惯了,全然面不改色、依旧我行我素。
二楼朝上去 还有个楼梯。出于好奇、有一天 我出了病房,慢慢地顺着台阶登高而上。来到了二楼顶上,上面还比较宽平。最南边的那座横向楼是个三层,在楼拐角处有一个很陡的铁楼梯,从那里就可以上到三楼顶。我一时来了一股子勇气,紧攀着铁扶手、一台一台,一直上到了最高处。
登高望远、极目纵览,心胸豁然开朗,视野顿时开朗。四周的房子一下子都显得矮了许多,从上往下瞧,仅仅只能看到许多房顶。令人不由得就想到诗圣杜甫英年时所写的名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看脚下:大庆路上车流如潮,滚滚不息。往远处:高楼林立、雄姿巍然,斗奇争辉。从此以后,我若有时间、曾多次上去,大饱眼福、恣意畅风。
由于视力大受影响,恢复的极为缓慢。起先 我躺在床上,曾多次注视对面床底下纸箱上的字:小一点的字 根本看不清,只觉得象有个黑疙瘩。大一点的字、模糊有重影,影子总不离左右。不禁暗思:在诸多器官中、眼睛尤其最为重要。倘若长期视力如此低下,以后可怎么办呀?
后来 我就试着锻炼写字,这也是我的一个嗜好。以前因为总是繁忙、因而还没有时间。幸喜现在时间充裕,倘若白白浪费掉,岂不也太可惜了?况且 写字既可修身养性,又可锻炼手和眼睛,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刚开始 手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右手连笔拿都拿不稳,并且还不停地颤抖。心里想写一横,但弯弯曲曲就是画不平,该写一竖、但歪歪扭扭难成立。欲短它偏长,应撇反象捺。笔画少的核桃大, 笔画多的难象字。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 ‘力不从心’ 吧?你看急人不急人!
虽然写不好,每天也写不多。但是 天天坚持写一点,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功夫不负有心人”,渐渐地比当初也有了一点进步。同时 相应地手和眼睛也都得到了锻炼与提高。
手欠灵巧 不得随心、我心里着急,周围的一圈人也都着急,还辄给我出点子。经秦哥站在墙跟前,他右手扬起 贴着墙,手指微微叉开弯曲着,不停地一边活动着、一边向上移动着。他给我作示范、让我学,他虽轻而易举,可我的手硬是不行。他不理解我的难场,还嫌我太懒。
有祥哥唯恐我的手、和他厂的一个人一样 — 蜷缩成一撮子,啥也干不了。他就多次叫我学着解纽子、扣纽子,解开扣上、反复不停。又叫我在空碗里、拿着筷子学着拣面,一个劲不停地练。但由于手不灵活而人也懒,都没能坚持多久。
有一天早上 护士上来抽血,抽了好大一瓶子、并且全拿走了。我心中疑窦顿生:一次抽血化验咋能抽那么多血,又都拿走了。莫非……,人的血液是多么的真贵啊!何况 人还正有病。整整一中午,我一直耿耿于怀、忐忑不安。下午 护士又拿上来了 给我输血,我心中的疑团、方才涣然冰释。原来 在下边是加氧、过滤,这是进行血疗。虚惊一场,事后 我还自己直谴责自己的疑心太重了。
在这期间、我除了眼、口、腿各有残疾外,还有就是脑子一直不清晰,蒙蒙胧胧、辄有点昏昏沉沉之感。‘脑复康’‘大活络丸’ 等药物吃了不计其数,就连比较昂贵的针剂 ‘生长因子’ 也用了不少。通过了这么多的药疗加针灸,但是 治疗效果却越来越不尽人意。天天吃那么多的药、也好象统统无济于事了。总之 伤后恢复速度的缓慢,比人们想象的 不知要慢多少倍。我原想:给它一年时间 该许够了吧?以后的实践证明:不要说一年、两年,就是七年 八年、十几年也不为多。有些残疾 还可能会遗留终身呢。
既然功寡效微,江郎才尽。再如此长久住院下去,也于事无补。况且 经济也越来越拮据,寅吃卯粮、债台高筑。经过大家商议、决定出院。带些药回去、慢慢调养 以图回复,从心理上准备打 ‘持久战’。
由1992、12、12至1993、2、28,共计住院78天。虽然 在此未能完全痊愈,但数月来经过大夫们的精心治疗,我总算是死里逃生、转危为安了。两个多月来的日日夜夜,这里的许多人和事、都给我留下了深刻而难忘的影象。即将分别、我就事论事写了几句,借以表达我的一点感激之情。
63床赠张瑜大夫
巾 帼 奇 峰 年 正 青,
冬 暖 雪 开 拂 春 风。
精 益 求 精 献 真 诚,
锦 上 添 花 传 美 名!
1993、2、27、
63床赠张富会大夫
人 抬 进 院 出 院 走,
银 针 传 神 显 身 手。
临 别 频 频 致 谢 意,
盼 君 步 步 上 锦 楼!
1993、2、27、
尽管我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因而水平有限,加之手拙、字也未能写好。但在字里行间 却饱含着我的衷肠声声、深情片片。出院那天,张富会大夫人不在,张瑜大夫接过手 高兴地看过后、笑着很客气的收下了。
93、2、28、中午,润祥、宝生、门中大哥随同砖厂(毋耀升 开)的吉普车接我来了。收拾好了东西,下楼办理了出院手续。告别了两家一共住了105天的医院,终于,今天 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正是:
中 心 医 院 救 命 还,
玉 祥 门 外 度 难 关。
药 疗 针 灸 三 月 半,
康 复 痊 愈 望 眼 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