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发前的决心
一九九四年的大年初四，夜色依旧浓稠，仿佛一块化不开的墨，天还没亮透，整个青山村还沉浸在新年那尚未消散的余韵之中。袅袅的炊烟从零星几户人家的烟囱里慢悠悠地升腾起来，给这清冷的黎明增添了些许朦胧的暖意。
大牛家那破旧的土屋里，大牛早早地起了床。他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简陋屋子。微弱的光线透过那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斑驳地洒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他借着这昏暗的光，静静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那用土坯砌成的墙壁，经过岁月的侵蚀，早已布满了细细的裂缝，就像他生活中那些无法言说的艰辛。房梁上挂着的那盏昏黄的灯泡，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气无力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角落里那张破旧的木床，被褥虽然补丁摞补丁，却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
大牛看着眼前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切，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城里挣到钱，让这个家能有个新模样，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
大牛的爹娘去世得早，这些年他一个人守着那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老天爷似乎并不眷顾这个勤劳朴实的汉子，今年村里遭了旱灾，土地干裂得像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庄稼颗粒无收。望着那片荒芜的田地，大牛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实在没办法了，咬咬牙，才决定出去打工，去那未知的城市里闯荡一番。
他走到床边，拿起昨晚就收拾好的简单行李。那是一个打着补丁的旧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那是他平日里省吃俭用舍不得穿的。还有一双娘生前给他做的布鞋，针脚密密麻麻，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母亲对他深深的爱。
大牛轻轻抚摸着那双布鞋，仿佛能感受到母亲那双温暖的手。他想起小时候，娘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为他纳鞋底的情景。那时候，日子虽然清苦，但有爹娘在身边，他觉得心里踏实。如今，爹娘都不在了，他得自己撑起这个家。
大牛把行李背在肩上，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村庄。那错落有致的土屋，那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那村口的老槐树，都承载着他太多的回忆。他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田间地头玩耍的快乐时光，想起和爹娘一起在田地里劳作的辛苦与温馨。
此时，村庄还在沉睡中，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大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家乡的气息深深地刻在心里。他知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大牛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他走得小心翼翼。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吹拂着他的脸庞，像是在挽留他。路边的枯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离别的不舍。
一路上，他的心情复杂极了。对未知的城市生活，他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那里的人会不会瞧不起他这个从农村来的穷小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城市里快节奏的生活，能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但同时，他的内心又充满了改变命运的渴望。他渴望能挣到钱，盖一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让家里不再漏雨。他渴望能给家里添置新的家具，让生活不再那么拮据。他渴望能娶一个贤惠的媳妇，生几个孩子，让这个家充满欢声笑语。
大牛抬头望着远方，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肯吃苦，一定能在城市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走着走着，大牛来到了一条小河边。河水在晨曦的映照下，波光粼粼。河面上漂浮着一些枯黄的树叶，随着水流缓缓地漂向远方。大牛蹲在河边，用手捧起一捧清凉的河水，洗了把脸。河水的凉意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此时，太阳已经慢慢升起，阳光洒在大地上，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一丝温暖。大牛的身影在阳光的拉长下，显得孤独而坚定。
路过一片农田，大牛看到了几个和他一样早起的农民。他们弯着腰，在田地里忙碌着。大牛心里一阵感慨，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生活在努力拼搏。
大牛加快了脚步，县城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他的眼前。那高高的楼房，那宽阔的马路，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让他感到既新奇又陌生。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大牛，别怕，勇敢地走下去！”
当他终于走进县城，喧闹的声音扑面而来。街边的店铺陆续开门营业，摊主们大声地吆喝着，招揽生意。大牛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期待。
他来到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去天城的车票。
第三章：车站的乱象
大牛到了县城汽车站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车站里那叫一个热闹哟，人来人往，就跟那蚂蚁窝里的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大多是和他一样背着大包小包准备外出打工的人。
大牛背着他那塞得鼓鼓囊囊的破布包，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寻着了一个旮旯角放下行李。他刚想喘口气，就瞅见一辆开往天城的汽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车来咧，车来咧！”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这一嗓子就像那点着了的炮仗引子，人群一下子就炸了锅。
“莫挤莫挤，让俺先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扛着个大麻袋，一边喊一边使劲往前拱。
“哎呀，你踩着俺脚咧！”一个妇女尖叫着。
“都别挤，一个一个来！”司机站在车门口，扯着嗓子喊，可这会子谁还听他的哟。
大牛也被卷进了这股汹涌的人流中，他只觉得自己像那激流中的一片树叶，身不由己地被推着往前走。
“俺的包，俺的包！”大牛紧紧护着自己的行李，生怕被挤掉了。
“挤啥子挤，都急着投胎啊！”有人骂骂咧咧。
“再不挤就上不去咧！”有人回嘴。
大牛被挤得东倒西歪，脚都快离地了。好不容易，他一只脚踩上了车踏板，可后面的人一个劲儿地往前推，差点把他又给挤下来。
“哎呀妈呀，使点劲儿啊！”大牛咬着牙，使足了吃奶的劲儿，总算是挤上了车。
车里头那更是挤得没法说，人挨人，人挤人，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大牛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找了个能放行李的旮旯，把包塞了进去。
这车里头啥味儿都有，汗臭味儿、脚臭味儿、烟味儿，还有不知道啥东西发馊的味儿，混杂在一起，熏得人直想吐。大牛被挤在中间，动都动不了，感觉自己就像那罐头里的沙丁鱼。
车子“突突突”地开动了，大牛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他扭头望着车窗外，想着家里那几亩没人照看的田地，想着自己这一去未知的前途，心里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大牛的脑袋差点撞到前面的椅背。
“咋回事？”车里有人嚷道。
“交警查车咧！”司机的声音透着慌张。
大牛心里“咯噔”一下，一阵慌乱。这要是因为超员被赶下车，可咋整哟？
“都老实点，别出声！”司机压低声音吼道。
可这车里头乱糟糟的，谁能听得进去哟。
交警走到车门口，往里头一瞅，脸立马就拉下来了。
“严重超员！都下车，都下车！”交警的声音严厉得很。
“警察同志，通融通融嘛，我们都是着急出门打工的。”司机陪着笑脸说道。
“少废话，赶紧下车！”交警不为所动。
车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可咋办哟？”
“下了车还咋走啊？”
大牛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都别磨蹭，快点下车！”交警不耐烦地催促着。
人们开始不情愿地往车下挪。
“俺的行李，哎呀！”有人在混乱中丢了东西。
大牛也跟着人群下了车，站在路边，望着那辆被拦下的车，心里头五味杂陈。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得人睁不开眼。大牛擦了一把汗，心里琢磨着，这接下来该咋整？是等下一辆车，还是另想办法？
他望着周围和他一样一脸茫然的人们，心里头一阵发愁。
“要不咱拼个车走？”有人提议道。
“拼车贵得很呐！”有人反对。
大牛蹲在路边，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行李带子，心里乱糟糟的。（未完待续）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