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
武汉:张维清
经历寒冬的烤打,骨子里的骨气,挺拨,傲立
麦管里流着春天的血液
但拒绝春天开花,千年的谷雨和清明也无法篡改它绿色的主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春风撩拨,煽情的浪
把一个人字摞倒在田边
黄,代表成熟和喜庆,代表父亲的春梦
代表屈原笔下磨出的麦香
低下头颅,感天谢地,等着父亲的检阅
仿佛举起火把,在五月的田野上奔跑
耐不住寂寞的镰刀,与麦子作一次深层次的访谈
一行行金色的诗句,写在泥纸上
麦场上高挂的灯泡,飞虫潦草
小孩在时有时无的钝响里歪歪倒倒
脱粒机轰轰,麦子做成了一座金山
我是一粒低垂的麦子,迎着风和镰刀
在父亲的坟前,跪下去
父亲是一粒幸福的麦子,干干净净走完自己苦涩而又辉煌的一生
雪
武汉:张维清
冬刮着天锅,灰掉下来,那是多余的
冬打开天门,一群小精灵,赤裸裸的,宛如从天狱里,逃往人间
举目无亲,看惯了世间的炎凉和冷暖,热潮和冷讽
注册了一个商标,只有走入你心脏的那一滴脾酒
才能听到雪花姑娘的呼唤
开白花,晶莹剔透,从不与梨花,芦花比美
但又有谁知道,它骨子里藏着恋冬的柔情和蜜语
风花雪月,描摹着谁的思念
如花蝴蝶飞飞,它的妩媚又献给了谁
是啊!那是母亲的一封封家书,化作一滴相思的泪
是啊!那是藏在雪里的秋天,泛起一片金黄的稻穗
我叫来今晚的月亮,也烘不干它那潮湿的心
我熬浓墨汁,在这张宣纸上
画一幅水墨的乡愁
湖月
武汉:张维清
月亮河边走
看潦草的芦花撕碎冷冷的月色
听露珠与石头讲南溪湾的故事
夜,像南溪湾的河水,白里透红
在月色里越陷越深
我坐在湖胖的碎石上
凝视泡在水中唐朝的月光
那枚溶溶的月
曾以为泡进酒杯,父亲耕开谷雨和清明的那一轮
曾以为外婆纺车,五线谱上的那一轮
曾以为是李白的绝句,像枫叶,染红了相思
挂在船窗上,那盏不眠的灯火
在风中颠簸,泼出的光,如戳在湖心上的印章
卖走了渔夫的青春
南溪湾,我的母亲河
开在空中最亮的浪花,就是我的故乡
甘甜的水,仿佛哺育我,母亲的乳汁
湖月,梦一样温柔的水乡
我又真真切切看到它在这里抒情,言志
我的感慨,感怀和感伤,瞬间疯长
在离情里尽情。尽致

怀念一条小河
武汉:张维清
淘沙,淘水,一路向北
仿佛把黄昏红色的记忆,洗白或掏空
我喊那些时缓时急的流水,在石头上憩息
它像一头倔犟的牛,我用河水那条纤绳,也拉不回它许下的诺言
小河,掏出母亲般的乳汁
以宽阔和宽襟的爱
哺育我孱弱的童年
我看见母亲木棒锤打,疼痛的捣衣声
我看见石头或瓦片抛弃的水漂,一个个擦掉自己的背影
我看见黑鸟,磨墨,画对岸风摆的芦花
满船载过的秋谷,把自己伏得很低,渡过来了
几个庄稼汉子,像敞开翅膀的小鸟,在河心上飞翔
父亲捧一壶老酒,敬苍天和大地
河滩上的香火,宣读心语和祈祷
离开故乡多年
乡愁扑面而来,我会用浓郁的深情写几句耐人寻味,魂牵梦萦的诗行
一滴泪像河水溅湿我的诗心
小河干了,那些晾晒过的细缝,是我的心血管
伤痕,伤感和伤怀,锈色斑斑
我生怕我的记忆也干枯了
但一切在梦中
水车
武汉:张维清
在长长的木盒里,切成水块
仿佛一根龙骨,被水叶磨响
吐出的水,何处何从
水车从不过问
,爬过田埂之后,也不管它们回不回头
脚使劲地蹲,骨头松动,嘠吱嘠吱地响
水低缓,从骨子流出的血液
如果把它听成了谣曲
那音色便会击痛你的乡愁
只有黢黑的乡村汉子,默不作声
在这个犁铧水响的季节
他们用一滴水和血
去打造春秋的光辉
泥土酥软,芳香
扶起葱茏,交出金黄
是它永恒的主题
作者简介:
张维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诗刊》《中国诗歌》《长江丛刊》《长江文艺》《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芳草·潮》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个人诗集《乡土》《父老乡亲》《风语》《春暖花开》四部。先后获武汉市99位诗人诗歌奖,财政部财政文学诗歌二等奖。

背景音乐《家乡美》
2024年12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