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岁月：我的高中求学记

作者/李安全

        1978年9月至1980年7月，我在千年古镇四川省眉山市青神县汉阳镇，当地人俗称汉阳坝读了两年高中，弹指一挥间，转眼已过去44年多。

       我们年级有汉阳、瑞峰、罗波、桂花、天庙五个乡镇的学生在汉阳古镇就读高中，百分之九十以上来自农村，只有极少数乡镇居民学生。同年级学生进校时年龄最大15岁，最小13岁，我正好14岁。学校坐落在汉阳古镇南面，距离瑞峰镇青杠坪村我的老家10多公里，那时青神至罗波已通公路，但尚未开通客运班车，我家离最近公路两公里，走公路增加几公里行程，因此我走捷径翻山越岭和田间小路穿插步行到罗宝渡，乘船过河到对面，穿越河石坝，再行走一公里多羊肠小路去学校，全程大约两个半小时。

       走进河石坝，脚踏鹅卵石，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经过洪水的冲刷洗礼，石头表面或光滑或粗糙，有的被时间打磨得圆润无比，有的则棱角分明，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夏天烈日暴晒，感觉烫脚；冬天数九严寒，冷得脚板钻心凉。河石坝的景象充满了生活气息，挑水声、洗衣声、洗菜声交织成一首生活交响乐。

       那时每周上课学习6天休息1天，我基本上都是每周六下午放学回家，星期天赶在渡船最后一班过河回到学校。每到星期六下午放学，学生蜂拥而至渡口，大家匆忙往家赶是当时一大特征。遇到下暴雨，洪水泛烂，渡船停运，大家干急望河兴叹。

        同年级学生分了三个班，分别是高八零级一班、二班、三班，学习成绩好的集中在第三班。大家习惯称学习成绩好的班为“快班”，学习成绩差的班为“慢班”。我是“快班”的学生，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水平。

       学校所有建筑物全是瓦盖平房，简陋得很。食堂没有饭厅，没有供学生就餐的桌椅板凳，须自带碗筷。学生8人一组，按牌号去食堂领取提前分好的饭菜，再由小组分配。每人每月伙食费4元钱，早上一般馒头和稀饭，中午和晚上蒸盆子米饭。每顿饭通常一菜一汤，每周最多打牙祭两次，基本都是回锅肉。如果饭量大加餐，须自带粮食提前交给厨房登记，放蒸笼蒸熟自己去取。学校没有自来水管，洗碗、洗衣服靠从水井里打水出来。

        我们住的宿舍，是大礼堂改用的，地板是泥土的，床铺是木头架起的上下两层平铺板床，要求自带被褥。三个班同年级的男、女学生分别居住在一个大房间里，床铺紧挨着整齐排列，人行通道间隔一米左右。有的同学居高临下，居住在礼堂台子上，上铺几乎快顶着房屋了。高年级的男同学集中在隔壁房间居住，和我们年级的环境基本一样。

       每天晚上九点半熄灯休息，如果有人说话，就会干扰到所有同学。为加强管理，熄灯后有值班老师前来巡逻，督促大家按时休息。夜深人静，房间里近百名男生呼噜声、放屁声、梦话声、磨牙声交织在一起。

        最尴尬的是学生宿舍没有厕所，大小便须去300米外的公厕解决。上厕所要出宿舍大门右拐，经过食堂再向右拐路过一片菜地。厕所旁有棵三人才能合围的黄桷树，是年代久远的老树，夜间在灯光映衬下阴森森的，都知道学校是平了坟地修建的，许多人吓得不敢一个人夜半三更去厕所，特别是寒冷的冬天，将屎尿拉在屋外门口时有发生。

       每天早上七点敲钟起床，七点十五分大操场集合跑步，七点四十左右吃早餐，八点钟准时上课。礼堂被学生宿舍占用，学校开大会都在大操场进行。校领导经常在早上学生集合时训话强调若干规定，如多次严肃要求遵守公共卫生，不允许随地大小便，一经发现从严处理等，鼓励同学们举报不遵守规定的人。直到毕业，我没听说过有人举报，或者抓住乱拉屎尿的学生。

       因为生活条件艰苦，有的学生身体素质差，所以导致尿床的人较多。我偶然也有尿床的经历，记得梦里尿胀慌了到处找厕所，或者寻找没人的地方痛快地尿尿，感觉如释重负，醒来一摸内裤和床单湿透了，心里直骂自己把控不住是个“混蛋”，赶紧悄悄换下来洗了晾干，怕被同学发现丢脸。有个高年级名叫商福华的男同学，他数学成绩全年级第一，天天晚上尿床出了名，被同学们戏称为“氨水厂的厂长”。

         那时没有空调和取暖设备，记得刚进学校的第一年寒冬腊月异常寒冷，王敏华同学邀请我和他挤在上铺睡，两人被褥重叠睡一起的确暖和。他每天晚上都要求睡紧挨墙的那边，我几次半夜尿弊醒了叫他一起去解决他都说不去。有天半夜醒来，我发现他睡在被窝里侧身对着墙壁小心翼翼小便，他说天气太冷出去冻的很，邀请我也就地解决，我说这样做迟早会被发现。他说过一天算一天，发现了赔礼道歉以后不干就是了，我思想斗争片刻，和他一样解决了问题。

         一周后，下铺宋科伟同学发现自己蚊帐湿了一片，床下地面有一滩尿液，找到我和王敏华同学大骂，我俩自知理亏赶紧道歉，一再保证不干了，承诺将他蚊帐洗干净，弄香皂水洒地上除去尿臭，宋科伟同学才消气。当天下午放学后，我和王敏华同学一起将蚊帐带到岷江河边，用绳子栓牢扔进清澈见底的河里冲涮了10多分钟后拉起来拧干，带回学校晾晒交给宋科伟同学。

        虽然学校的生活和居住环境艰苦，但同学们普遍勤奋刻苦。农村学生羡慕城镇居民吃商品粮，比乡镇居民学生学习刻苦，大家深知学习的重要性，明白只有通过努力才能走出农村，实现脱掉“农皮”的梦想。因此不畏艰难困苦，坚持不懈地勤奋刻苦学习，成为当时学习氛围的重要特征。

       从当时学习资源来看，教材、参考书等相对匮乏，大家只能依靠有限的课本进行学习。图书馆、实验室等教学设施也不完善，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同学们的学习深度和广度。然而，学校各门功课的老师普遍都非常负责，教学很认真。至今我能记得名字的老师有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唐湘全、语文老师傲中德、政治老师毛华清、化学老师张九思。同学们展现出极强的求知欲和学习热情，希望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们被称为“快班”共54名同学，有五分之四通过高中刻苦学习改变命运，不少人成为行业精英、政府公务员、国有企业高管、人民教师和乡村干部。我因为有高中的学习基础，参加铁路工作后很快崭露头角，在单位提干入党。

      几十年过去了，同学们如今基本上都退休了，我回顾当初的高中校园生活，好像那繁星点点的夜空，深邃而辽阔，引人无限遐想。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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