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志诚过山车式的人生」
文/李宏斌
我在蓝田县城关中学上高中时,我们六五级高中乙班有七名男篮健将,六个人学习很好,唯有韩志诚一人的数理化极差。我帮他解题时发现,他对于数学公式和理化基础总是一副茫茫然的样子,有一次我生气地骂他:“你把初中的数理化都学到狗肚子去了?”他却笑着说:“我就没上过初中。”原来他小学毕业上了气象学校,学校停办后他又到我们高中乙班插班。这个没有初中基础的同学竟然和我们一起完成了高中学业。这让我惊讶他的聪明。
毕业后他在家乡当了十年民办教师,待到大队支书的儿子初中毕业后顶替了他的工作,他只好又当了十年农民。我在外省工作,休假期由新疆回蓝田探亲,想去看望一下韩志诚,一早便从安沟村走了二十多里北岭小路,再从三官庙向金山方向走了十里公路,站在路边向南一望,天!深不可测的绝壁。这绝壁的东侧有一条垂直于公路的大沟,顺着沟边陡峭的“之”字形小路下行二百多米,右手绝壁上有一条宽二丈多长十余丈的漫坡,坡上有几户人家。这就是志诚的家乡,浪浪村。
我站在坡边向下一望,万丈深渊。我真没想到,志诚的家就在这深不见底的半山腰。当了农民的志诚住宿在山腰,劳动在沟底,吃饭有咸盐,点灯有煤油。山民的日子还可以过下去,只是志诚心如死灰,不许二儿上初中,不许三女上小学。住房西侧有口水泉,泉水绿得发蓝。隔壁一个三十多岁男子己经虾腰瘸腿地爬行了。猜岀的原因是水质所致。这让我吃惊不小,难道志诚一家以后也得爬行?我只好先把他十四岁的二儿带到我新疆的家里,次年又把他大儿接来我家上学,后来考上大学。
志诚四十岁那年我把志诚一家接到我家,安排当了小学教师。
后来通过竞争,又做了莎车县三中当了化学老师。更惊奇的是他兼任的初三班主任年年中考第一,年年都是模范教师,最后以副高职称退休。
退休五年时我去看他,他己几近爬行了。腰疼得实在厉害。他是在少年长成青年时期在外上学少吃了几年村里那个水,所以这病在他身上发生得晚。怎么治?医生说做手术。手术成功人就好了,手术失败人就瘫了。问题还在于手术费高得出不起。一天疼二十四小时,吃遍了止疼药,无一例外的是前三天有用,再以后就没用了。余生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疼下去?
志诚当了教师后,老家的五六个亲朋都来投奔他。一个远房妹子就嫁给了距县城二十多里村庄的农民。这农民送了一亩荒地给志诚。志诚便在这荒地上办了一个养猪场。早上骑自行车去,晚上再骑车回县城。这样来来去去,腰腿居然不疼了。说是他根本没料到骑自行车还有止疼作用。第二年又包了一百亩棉花地,为的就是每天能骑车止腰疼。两年以后,由于当时猪瘟刚过、小猪和饲料都很便宜,包谷五毛钱一公斤,稻糠一分钱一公斤,碾米场的稻糠堆集如山,白占地方无人要,他们只求快点腾地方,根本不用过秤,只求你快些运走,志诚借钱大买,在空地上堆积,用塑料布一盖就行,他这些饲料养了一百头肥猪,也没用到一半,到年底时养猪业回升,饲料爆涨。志诚把剩余饲料卖的钱竟然就收回了成本,等于白赚了一百头肥猪。第二年他觉得大家都养猪,干的人多了,生意就不好做,于是又包了一百亩地种棉花,志诚岀成本,远房妹子两口子管理,挣钱两家平分。干活的人还是喂猪的那几个亲朋,这些人也嫌老家的水土不好,愿意在新疆打工,这样志诚又获得了一年的棉花丰收。
两年以后,志诚高兴的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了六十五万,要送给我买房子。我说,我孩子就业工资又涨了,已经脱贫不要你投机倒把弄的钱。他大笑说:“我这是发展生产挣来的,完全干浄。”我说,“那你就用这些钱养老,不要再胡折腾了。”他说:“我要不折腾,恐怕腰腿早就把我疼死了。”最后志诚说:“我是真心代表我一家人感激你这个恩人的,你不接受,待后闲时有机会面见畅谈叙叙旧吧!”
2014年5月17日凌晨一点到天亮六点,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早我起来,看天空佈满乌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沉重,想给志诚打个电话问候,正要查志诚电话时,我的电话先振动起来,我一接电话,却传来:“李伯伯,我爸韩志诚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安祥地走了!临终前费力地对我们兄弟妹们说,不要忘了我们的大恩人,你们的李伯伯……”。
我木然了稍许,除表示了痛哀心情外,安慰他们节哀顺便。
同窗挚友志诚安息吧,愿他在极乐世界更好!
志诚过山车式的人生走过了今世,我永远怀念同窗挚友志诚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