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年少味道的红薯面饸饹
文/冯兵绪
远嫁呼伦贝尔的妹妹带着孩子,终于回我们太行老家来了。
婶子看着闺女外甥那可是满满的喜悦,一天三餐改着花样做“好吃”的,什么苦累、红柿拌炒面、豆沫汤……这不,还特意做了一锅红薯面饸饹。
看着那长长的饸饹条,勾起我年少时记忆深处的一幕幕。
在我印象中,小时候生产队里能浇水的地块都种一年两季的麦子和玉米,那些沟沟岔岔的山地多是种着红薯,因红薯产量比较高。每年一到秋收种麦完工后,这就开始刨红薯了。
家家把一篓篓分得的红薯背回家,就开始一天三顿馏红薯、煮红薯、烧红薯了。先把一些不磕不碰、不大不小的红薯捡出来存红薯窖里。
剩下的红薯按个儿大小分类,一部分去村里磨芡机上打成细浆,淋成芡粉。一部分擦成红薯片,到房顶上去晒。
高高低低的房顶上满是红薯片,就像银白色的鱼鳞,密密匝匝。之后把干红薯片到碾子上磨成面,这就可以吃饸饹了。
做饸饹面时,红薯面用开水来和,面要和得软一点,捏成窝窝头上锅去蒸。蒸熟后趁热将窝头塞进饸饹床子的中间压筒里,然后把圆木压芯放进压筒里使劲往下压,窝头便被压成圆圆的饸饹条。
那时候,前后几全院的邻居大概只有一两个饸饹床。
每到饭点,常常是五六家等着用这个饸饹床,大人没功夫等着,往往就让孩子去等,常常有好几小伙伴一起去排号。
每到我家吃饸饹面,弟弟就自告奋勇地去等饸饹床。这时候,邻居的大娘婶子就会一道来帮忙轧饸饹。
找干净的地方把饸饹床支稳当,把蒸好的窝头趁热从锅里夹出来放进饸饹床压筒里,两三人则把住饸饹床子的压杆使劲下压,一人端着盖帘(我们邢西叫“把撇撇”)在饸饹床下面来接。

赭褐色的饸饹条就落了下来,转动着盖帘,摆放好饸饹条。伴随着的大娘婶子的笑声,饸饹床下压时的“吱吱”声,一锅红薯饸饹就算压完了。望着油亮亮,冒着热气的一把把饸饹条很有食欲。
忙活一阵,孩子们也饿了。把压好的饸饹条盛上一碗,再加上提前炒好的韭菜或大葱的调料菜拌上几拌,点上几滴香油,扒进嘴里一口,糯软爽滑,这完全不同吃红薯窝头和红薯饼子的味道,一入喉就有各种味道直窜鼻腔。
说到压制饸饹的工具“饸饹床”,这个饸饹床还用来压粉条的,所以比较金贵了。
饸饹床多数是用梨木、枣木那些硬质木头来制作。这床子约四尺来长,左边那头是高约二尺的人字型立架,床体插在立架正中位置上,挨着插榫上留着一个方孔,是为了插压杠的。
床体正中凿一个圆形洞,洞底钉上一方钻满粉条粗的圆孔儿的铁片,完全包住洞底。这个圆洞要配上一个饸饹床芯,床芯正好插入圆洞内,不大不小正好才行。床芯上方留出鼻子穿孔,方便穿过压杠。
我们家每到中午吃饸饹面,我和弟弟就忙着帮烧火,去找饸饹床。
直到蒸在锅里的红薯窝窝熟了,这时,母亲就揭开锅盖,从热气腾腾的篦子上抄起一个红薯面窝头,迅速放进饸饹床中间圆洞里,我们弟兄俩就抬起压杠,把压芯对准圆洞口,吆喝着“一二”快速使劲压下,饸饹面就从网孔里流出来了。
母亲已提前炒好的调料,趁热浇在饸饹面上,那吃着香甜酸辣的混合味儿,不知不觉一碗饸饹面下肚了。
母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她那额头和脖子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除此之外,母亲还用红薯面给我们做“蝌蚪”吃。这种吃法是把和好的红薯面先到饸饹床上压出来。
压好的饸饹条还要放到簸箕里,撒上些干面,来回晃荡晃荡,就把这些饸饹条晃荡得更碎些,就像河里刚孵出的小蝌蚪,乡亲们把这种吃法叫“红薯面蝌蚪”。
接着把晃荡好的“蝌蚪”上锅里去蒸熟。出锅后,配上调料拌着吃。这一碗“蝌蚪”就像大米饭一般,绵软香甜,香味四溢。
不管再怎么变着花样做,红薯面还是粗粮,就这么顿顿吃,吃多了还直从嗓子眼向外泛酸水。
但这也是那个年代里,乡亲们让家人吃饱的“粗粮细做”智慧创举,就是为了吃饱肚子。
现在可不一样了,偶尔吃一顿红薯面饸饹,可就是吃稀罕啊!但对于我来说,还是满满的童年味道。
作者简介:冯兵绪,男,生于1966年,邢台市信都区白岸乡朱温坪村人。现为中国报协集报分会会员,信都区作协会员。间或有集报文章见刊于《中国集报信息》,有散文见刊于邢台日报,牛城晚报,开发区报,信都报等。创建公众号“魅力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