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笤帚的大叔
作者:赵玉文
扎笤帚这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村子里有好多人都会干,不同的是有人扎得好看,有人扎得难看,好看的工工整整,有模有样,犹如一件工艺品,而难看的不光像一只趴窝鸡,七股八叉,松松垮垮,还不好使。
我村一位大叔虽然名字叫难看,他扎得笤帚非但不难看却十分受人喜欢,村里不会扎笤帚人都愿意找他帮忙,黍枝是扎笤帚的主要材料,家户种黍一为蒸年糕,二为扎笤帚,否则要买。
每到冬天,农活闲置,难看便进入他的拿手工作,门前的黍枝一堆一堆排成长队,有户种黍多,黍枝不易抱来就请难看到家里去干,早晚管饭。村里一位爱调侃的妇女说难看,你的名字起反了,干这么好的活应该叫好看才对。难看笑了笑说,俺娘没给俺起差,你知道俺第一次说媳妇为啥没说成?人家说嫌俺难看,俺说俺本来就是难看。
七十七岁的难看半块头顶已被岁月耗去了头发,显得紫红光亮,腿脚走路也缓慢起来,但却闲不住,除了耕种二亩玉米地外,家里喂了十几只鸡,劈柴、烧水、喂鸡、扫地,不住脚。
冬天到了,难看依然想着他的老营生。由于近年来种黍的人越来越少,扎笤帚项目也退出了农户,人们都用上了现成的棕丝笤帚、芦苇笤帚、高粱穈子笤帚,比黍枝笤帚好看多了,即使有一星半点黍枝,也不值得费劲去扎,随之丢掉。或许是闲不住的缘故,或许是出于由来已久情愫,难看把人家这些丢弃的黍枝一点一点收集起来,当遇到黍枝多的户,难看不忍白要,主动付些钱买回家。
阳光温暖的天气,难看将黍枝抱在大街向阳的墙根下,坐在一团由玉米皮编成的蒲暾上,这个蒲暾陪伴了他多少个冬天,扎了成千上万个笤帚,扎笤帚座位很关键,高了不行,低了难受,这个玉米皮蒲暾正好,难看每次坐上去便生出一种回归之感。
这天正好我经过他家门口,禁不住驻足观看,只见他将一块厚实的麻袋布蒙在腿上,腰间系上一条皮带,一条细细的钢丝拉制绳磨得光亮,钢丝一端系着肚子前皮带,另一端连着丁字木,(俗称拐子)当拉制绳将黍枝缠绕后,把拐子挂住两脚,用力一蹬,黍枝便牢牢裹在一起,后将捆绳从腰间拽出,压在拉制绳下,牙齿咬住捆绳另一端,两手握住黍枝向怀里转两圈,捆绳打结即成。

难看把一系列动作做得娴熟麻利,行云流水。松开拉制绳,续一把黍枝,再拧两把,再捆,用同样的程序,重复五六次,扎出手把,最后用镰刀削去多余部分,一个崭新的笤帚就此诞生。
眼前的情景让我想起了我父亲,每年他老人家也扎笤帚,扎得也挺好看,因为在生产队分的黍枝少,每年的笤帚都会用光,父亲也是乐意帮人的人,扎完自己的去给乡亲们扎,有的人家笤帚多,给我父亲留两个 ,说你们家干净,费笤帚。父亲推脱不过,只好留下。
如今家户,都用商品笤帚,好看又耐用,花上十来块钱就用半年,这使我对难看大叔扎那么多笤帚产生了疑问。原来,他不是自己用,而是成堆卖给了寿衣店,当地风俗,无论是祭祀扫丧或是婚嫁扫婚车都得买笤帚,“一扫金,二扫银,三扫骡马成了群”,寓意扫除一切霉气,迎接好运。至于为什么专用黍枝笤帚?或许是对传统文化的原味继承,寓意更深刻。
这扎笤帚不仅让难看重温了乡愁,还带来了商机。
【作者简介】赵玉文,男,1960年出生,高中毕业。石家庄市作协会员,井陉县作协会员,《燕赵农村报》通信员,发表小说散文多篇,一些作品曾获优秀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