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院里的月季花
又一起案件审结了,我合上厚厚的卷宗,顿觉眼睛有些生涩和胀痛,便歪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瞥,望到了法庭院子里满池的月季花,眼前不仅一亮:那团团花朵簇拥在枝头,在繁茂的绿叶衬托下,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我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起来,立刻想到,这些娇艳的花儿还是一位老大爷送给我的“礼物”呢!
那天,我刚打扫完卫生,准备开始工作,一位满脸沧桑的老人怯怯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老人好像跟人动过手,外套的扣子也掉了几颗。我赶紧起身问老人有什么事吗?老人未曾开口,眼泪先流了出来。在我的劝慰下,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老人叫陈忠,原先在街道上一家企业干门卫,因企业这几年不景气,人都走了。厂领导对他讲,你继续留下看家吧,厂里也没工资发给你,你看厂里房前屋后能种点啥就种点啥,厂里也不跟你要钱,但你不能让厂里丢一件东西。就这样,老人应下后把老伴也接了来,勤快的老人将院中的空地开垦出来,在房前屋后种植了几百棵葡萄树,还种植了月季、玫瑰等花卉。
去年秋天,葡萄大丰收。邻村一个叫张林的小伙子来找陈忠说:“把葡萄全摘了,现钱交易。”谈妥价格后,老人开始摘葡萄,并一再叮嘱要现钱,张林一拍胸脯说:“一分钱也少不了你的。”可等装完车后,张林却说没现钱,等卖了葡萄后再给钱。既然已经装了车,再卸下来的话葡萄就会脱粒,无奈的老人只好叫张林打了800元的欠条。事后张林一直未给老人钱,老人多次去张林家催讨,张林都说赔了,没有钱。前不久,老人听说张林要去外地打工,就起了个早去堵张林。这次张林倒很痛快,说看看欠多少钱,这就给你。没想到张林接过欠条后,顺手把欠条撕了个稀巴烂,并说钱已还清。老人与其理论,又被张林推搡了几下,让老人滚出去。委屈的老人只好拣起破碎的欠条来到法庭,要讨个说法。
听清来龙去脉后,我让书记员给老人记了口诉笔录,叫老人明天上午来法庭。
第二天,我传唤的被告张林与陈忠都准时来到法庭,张林见了我有些怯生生的。我问张林对陈忠的起诉有什么意见时,他坚持说钱已经还了,但表情很不自然。
我严肃地指出:“你当时买葡萄时,不是说的是现钱交易吗?你年纪轻轻的良心何在啊?你是否想过老人就靠这些收入赖以生活?”张林被我一连串的话问得哑口无言,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卖葡萄确实赔钱了,我回去想想办法吧。”
第三天,老人用颤抖的手接过了800元钱。但张林走后,他仍然坐在那里没有走。我问他还有什么事吗?他憨厚地笑道:“我想给你留下点辛苦费,现在办事都兴这样。”我向他打趣道:“你的想法错了,我们法庭就是为老百姓办事的,我不会收钱的,你赶紧回家吧。”
又过了两天,我正在院子里洗车,老人推着一辆满载月季的手推车进了法庭。我正纳闷,老人先开口笑了:“我看到你们院子挺整洁,就是缺点花草,这不,我给你们送了些月季花来,各种颜色的都有。这是不花钱的,是我闲时修剪月季,把剪下来的花枝扦插成活的。”
老人和蔼的笑容犹在眼前,满院的月季花开得正盛。我心想,作为一名法官,处理一起简单的民事案件,是自己份内的、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当事人却念念不忘。事实上,老百姓是很容易满足的,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