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 长沙行
李洪君
我们决定不再步行,去韶山看看,尽快回家。我们到南昌火车站去坐到长沙的火车,火车站上人山人海,基本上都是串联的红卫兵,在南昌站是始发车,还好,我们都上了车,上车后,连个立锥的地方都没有,人挤人,甚至把人都能架起来。火车不能按时到站,到站后不能按时开车。七百里路十好几个小时才到长沙,下车后我们找了一家接待站住下。
我们决定在长沙住两天,一定要参观一下毛泽东的母校——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一定要去参观中共湘区委员会的旧址、看一看毛泽东和杨开慧住过的地方——清水塘。
参观毛泽东母校——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
我们首先参观了毛泽东的母校——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是解放后更改确定的名字。他的前身是南宋时期张栻创办的城南学院,1903年始立为湖南师范馆。1912年和1914年相继改为湖南公立第一师范学校和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解说员首先讲解了毛泽东进湖南一师前的情况。
毛泽东1893年12月26日出生,原字咏芝,后改润之。8岁开始读孔子的圣贤书,16岁前曾停学两年在家务农。1910年秋,到湘乡县东山小学读书。次年春,到长沙顺利考入湘乡县驻省中学。不久武昌起义爆发,毛泽东兴奋地投笔从戎,参加了长沙革命军。1912年毛泽东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考入了湖南省第一高中,成为这所学校的高材生。但半年后,他觉得课程太浅,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于是主动退学,自己到湖南省图书馆自学。1913年春,毛泽东考入了公立湖南第四师范学校,第二年春,四师并入第一师范,毛泽东随即转入第一师范上学。
性格决定命运。毛泽东从小就有一种倔强的性格,他八岁读书,十四岁被他父亲叫停,在家务农,刻苦自学。他反抗他的父亲,十七岁离家出走,走时还写了一首诗夹在了他父亲的账簿里,诗云:“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初到长沙,读书,当兵,又考学,不如意,又退学到湖南省图书馆自学,这一切都显露了他的倔强、自强、自立的性格。
毛泽东在湖南省图书馆自学的时候有一个故事:他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图书馆,最后一个离开,中午图书馆关门休息,一位姓金的管理员叫他去吃中饭,并告诉他:“你吃完饭就可以回来,我回家吃完饭就回来给你开门。”毛泽东说:“您看,这本书中饭的时间能不能让我先看一看,我就在走廊里边看书边等你。你看,我带了饭了。”毛泽东从兜里掏出两个干馒头。姓金的管理员被感动了,他一直关注这位勤勉的读者,他说:“走廊里风大,里边有一间贵宾室,中午闲着,你在里边读书,里边有热水。我回家吃完饭就回来。”中午的时间金管理员把毛泽东安排在了贵宾室。毛泽东在他的日记里写道:“我已经十九岁了,不但没有读过几本书,连世界上有些什么样的书,那些书是我应该读的, 都一点不知道。”而图书馆却是古今中外知识的海洋,他见到楼上楼下满柜满架都是书,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就像饥饿的人趴在面包上一样……。
毛泽东这种食无定时、居无定所、整天埋头图书馆的日子,直到1913年考入湖南第四师范学校才算结束。
毛泽东在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读了五年半(从第四师范转过来的学生都多上了半年的预科),这五年是毛泽东成长的黄金时期,为他打下了坚实的知识基础。
1914年毛泽东进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时值21岁。21岁,“青春的烦恼”,伴随而至。但毛泽东心无旁骛,明确了“从天下国家万事万物而学之”的学习目的。立下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誓言。为更好的完成学业,武装自己,他为自己和学友定下了“三不谈”的规矩。即“不谈琐事、不谈金钱、不谈男女之事。”
毛泽东认识到“欲文明其精神(思想),须先野蛮其体魄。”毛泽东形象的把身体比喻为“载知识之车”、“寓道德之舍”,身体是成就事业的根本。他有身体锻炼的“五法”,即“日光浴、雨淋浴、冷风浴、空气浴、冷水浴。”在烈日炎炎的夏天,他光着臂膀,独自跑到操场上,或走或卧,让太阳晒得皮肤通红透紫,汗流浃背。在大雨倾盆时,人都往屋里跑,而他往外面跑,脱掉上衣,任大雨浇淋。在严冬寒风怒吼时,挺立在旷野或山谷,穿一件单衣,任寒风吹打。他还时常跑到山林中对着山林、大风大喊大叫,大口呼吸山林中的新鲜空气,顿觉旷然远俗、胸襟洞彻。最令人佩服的是他的“冷水浴”,我们在参观的时候,讲解员领着我们到了校园内的那口水井旁,石材制作的井口,稍高于地面,井口旁放着一根绳子拴着的水桶。解说员说:当年的毛泽东在这里上学的五年,一年365天每天早晨学生起床前的二十分钟左右,带着衣服、毛巾来到井边,穿着短裤, 就是用这样的水桶把水提上来,顺头浇,然后用毛巾把身上擦的泛红,再提桶水顺头浇一遍,把身上擦干。在毛泽东的带动下,一段时间这里的早晨成了一道风景,多的时候有几十名学生来井边冷水浴,但是,没有几个学生像毛泽东一样一坚持就是五年的,长沙冬天的最低气温有时也在零下四、五度,有的同学问毛泽东: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冷水浴)?毛泽东说:“冷水浴既可以锻炼意志力,又可以练习猛烈与无畏。只要有决心和恒信,就能坚持下去。”
毛泽东和同学还常到湘江去游泳,有时从夏天水涨一直游到冬天,他有两句豪情满怀的诗:“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毛泽东曾说,他的学问基础是在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打下的。毛泽东读书有四法:其一,大量批注、言如珠玉。其二,领悟真谛,掌握方法。其三,广收博览,发展创新。其四,考察社会,读无字书。有人评论毛泽东的学问如何?说:“有句话说一个人是教授中的教授;有句话说另一个人是大师中的大师。前者,叫陈寅恪;后者叫毛泽东。”毛泽东的学问不仅在深厚上,更重要的是在学问的运用上,掌握解决问题的方法上,遇任何问题,都能劈析入里,找出规律,把握战略和战术。大(战略或叫主要矛盾)不抓,问题不能解决;小(战术或叫次要矛盾)不抓(不慎),大事败矣。毛泽东的学问是丰富的知识掌握和灵活的知识运用的结合。
解说员又把我们带到毛泽东读过书的教室,这是一座三间瓦房教室,记得应该是在学校的东南角。解说员说:毛泽东是1914年由第四师范合并过来的,被编入一年级八班,这就是当年毛泽东读书的教室。毛泽东在学生中的年龄是比较大的,个子长得也高,一般是坐在后排。毛泽东学习勤奋、专心、思考。解说员重点向我们解说了毛泽东的一段课堂笔录:“人情多耽安逸而惮劳苦,懒惰为万恶之渊薮。人而懒惰,农则废其田畴,工则废其规矩,商贾则废其所鬻,士则废其所学,业既废矣,而未身亡家乃随亡。国之懒惰,始则不进,继之衰弱,终则灭亡,可畏哉。”
在长沙,我们第二个要看的地方,就是毛泽东和杨开慧居住过的地方——清水塘,也曾是中共湘区委员会。参观完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第二天,我们来到了清水塘。时隔50多年已忘记我们去时有否那一汪清清水塘,只记得周围已全是低矮的民房和窄窄的街道,还记得清水塘是一座古朴的三开间青砖瓦房,窄窄的小院。
解说员说:二十年代(1921——1930年)的清水塘处在长沙老城区的东北郊,因门前有两汪池塘,池水明亮清澈,故名清水塘。这里环境僻静,附近只有几间农舍、瓜棚。周围大都是农民的菜地,再往前一些就是稻田。
1921年7月,毛泽东和何叔衡出席第一次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后,与10月成立中共湖南支部,1922年5月前后,建立了中共湘区委员会(管理湖南和江西萍乡),毛泽东任书记,区委机关仍设在此。1921年10月至1923年4月,毛泽东和杨开慧曾居于此。
回到那个年代,堂屋的左边第一间是客房,那些到湘区委汇报工作或参加会议的同志如李立三、刘少奇等,都曾在此休息和住宿。左边第二间曾是秘密会议室,毛泽东、何叔衡等就在这间屋子里策划领导了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水口山铅矿工人大罢工、粤汉铁路岳州工人大罢工、长沙印刷工人罢工……多起工人运动。并把在运动中涌现出来的积极分子及时发展入党、建立组织,党的各级组织得以发展、巩固、壮大。
同时,这一段时间(1921年10月——1923年4月)也是毛泽东和杨开慧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清水塘也是毛泽东和杨开慧的故居。
杨开慧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女党员之一,她白天作为机要秘书,帮助毛泽东整理、誊写材料,并且还担任着联络专员,为了革命四处奔走;晚上就坐在堂屋门边观察动静,为前来开会的同志站岗放哨,还为深夜工作的毛泽东准备夜宵,怕晚上太冷,还要为他准备烘笼取暖。
毛岸英和毛岸青都是在这里出生的,杨开慧不仅要协助毛泽东干革命,还要与母亲向振熙(杨开慧的父亲杨昌济于1920年1月17日病逝于北京德国医院)一起打理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想到当时环境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杨开慧一边要照顾两个吃奶的孩子,一边要打里家务,一边还要从事革命事业,是多麽的不容易。
在毛泽东和杨开慧的居室,挂着一张杨开慧和两个孩子毛岸英、毛岸青的一张照片,昭示着母爱的艰辛和伟大;在堂屋里挂着一张杨开慧和毛泽东青年时代的照片——拼接的照片,稍稍弥补了两人聚少离多的爱情生活。说这是杨开慧一生仅存的两张片。
毛泽东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读书时就是杨昌济(杨开慧的父亲)先生最看重的学生,认为他是未来国家的“长天之柱”,是杨先生家里的常客。杨开慧比毛泽东小八岁,随着年龄的长大,逐渐对毛泽东这位大哥哥萌生了爱慕之心,时间长了,两人便产生了爱情。1920年7月毛泽东回到长沙,担任了第一师范附属小学的主事。开始主办“文化书社”,创办湖南共产主义青年团、建立湖南共产主义小组等革命活动。同年冬月,杨开慧夹着一个书包,来到湖南第一师范教员的宿舍——妙高峰下的青山祠,不坐花轿,不要嫁妆,不用媒妁之言,自由地和毛泽东结了婚。
杨开慧既是新时代的女性,又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是外强内惠的贤妻良母;还有远大的革命志向,以及坚韧不拔,不达目标、奋斗到底的坚韧性格,是一位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是伟大的女人,伟大的母亲,伟大的共产主义革命战士。
清水塘——毛泽东和杨开慧的故居,已成为一个纪念馆,记载着他们的爱情故事。毛泽东一生一百多首诗词中有三首是写给杨开慧的,从《虞美人·枕上》(有的书上已改为《虞美人·赠杨开慧》)“堆来枕上成何状?江海翻波浪。”到《贺新郎·别友》(有的书上已改为《贺新郎·赠杨开慧》)中的“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与汝。”诉说着他对杨开慧刻骨铭心的感情。杨开慧年仅29岁就为革命慷慨就义(1901——1930),毛泽东在井冈山派人打探过杨开慧母子的消息,闻讯后悲痛万分。1957年毛泽东写下了悼念亡妻的《蝶恋花·答李淑一》,其中“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的诗句,读来让人唏嘘不已;“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不应只是天上人(亡人已上天堂)“忽闻”革命胜利,喜极而泣吧!还应该有悼念亡人的人的泪水吧?
愿天下安宁,愿天下夫妻琴瑟和鸣;不要让回忆里只是悲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