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叫我怎么来说你呢
于应克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见娘吃过一顿安生饭,睡过一个舒心觉。您不是泡在田里,没白没黑的干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就是坐在昏暗的油灯下纺线,织布,做棉衣,缝被子。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爷爷、奶奶、爸爸,还有我们姊妹几个都穿上了得体的衣服。可是您呢,总是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您把最好的饭菜匀给我们,可是自己呢,草草地扒拉几口,就匆匆的下地了。
娘啊,你在庄稼地里忙活了大半辈子,可是不允许我们干一天农活。而是拼着命的供我上学读书。耕地、播种、施肥、打药。您头顶烈日,挥汗如雨,晒黑了脸,累弯了腰。还是不允许我们搭一把手。有的时候,我们是在看不下去了,就偷偷地赶到地里,在您的身后忙活。一旦被您发现,就被连吼带骂的赶回去。所以,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拼命的学习,争取早日跳出农门,让您不再下力干活。
临近高考的日子里,我冒着蚊虫叮咬,挑灯夜战。又是这个不知疲倦的娘,悄悄地为我烧好绿豆汤。站在我身后,轻轻地摇着蒲扇。可是您却大汗淋漓。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落榜了,因此挨了父亲厚重的巴掌。你和爹发生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争吵,爹气得掀翻了桌子,娘把我搂在怀里,哭成了泪人。
所以我发誓,坚决不上学了,扛起锄头,去田里干活。娘追着我,来到河边,给我讲榜上无名,脚下有路的道理。娘啊,是您揪着耳朵,把我重新送到学校。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学。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学习。从那天起,我天天泡在教室里,没命地啃书本,学知识。
老天有眼,我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一所大学。毕业后,我成为了一名新闻工作者。用自己的笔,如实报道身边感动人心的事迹。过年的时候,娘抓住我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高兴得合不拢嘴。
饭桌上,娘不停地往我的碗里夹菜,总怕我吃不饱。越是逢年过节,我们的工作越忙,领导慰问基层,单位的安全保障工作,群众业余文化活动等。初一到十五,我在家里呆不了几天。娘总是笑呵呵的把我送到村外,让我安心工作。
有的时候,娘做的事叫我无法理解。我从心里恨她。俺家的日子不算富裕,一年到头存不下几个钱。可是村里的大事小情,哪儿也少不了她。左邻右舍,十里八村,就是借钱也要随礼。有的时候,我给她买的鲜瓜梨枣,出差带回的稀罕物品。不到一袋烟工夫,就被分给了分给了村里的老人孩子。
娘做的一件事,至今还叫我耿耿于怀。村里有兄弟两个因为老人财产发生口角,大打出手。娘听说以后,跑去劝架。哪成想棍棒无眼,母亲受了重伤,在医院一住就是半年多。我咽不下这口气,向派出所报了案。娘知道以后,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我是火上浇油。出院后,她又把当事人赔付的医药费又如数退了回去。娘啊,你真是傻到家了。
娘老了,腿脚不灵便了,身体状况也不如从前。可是她那种勤劳质朴的优良传统还是没有改变。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拆洗被褥。房前屋后,桌椅床铺,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每次回家的时候,娘不是下地干活,就是为邻居帮忙。总是要我扯着嗓子喊半天。见了面就和我唠叨村里的琐事,带着我去看那些老弱病残贫困户。把我带来的东西都分了出去。娘在农村呆惯了,进不得城。浑身上下不舒服。说下饭店是糟蹋粮食,逛商场是有钱烧的。住楼房好比坐监。总是,舍不掉老家的那一把土。娘啊,叫俺怎么说您呢?
于应克:1974年8月出生在临清市,大学文化程度。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多次在省、市级报刊发表诗歌散文三百余篇。系聊城市作家协会会员,聊城市诗人协会会员等职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