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儿小的老妈
文/吴艳杰
老妈今年83岁了，从我记事时起，就知道老妈胆儿小。一提起老妈胆儿小的事，老爸就会讲个故事：姥爷年轻时就胆儿小，有一年，后院园子里种的苞米，正是能烀着吃的时候。一天夜里，园子里传来苞米棒子被往下掰的声音，咔咔的，很清脆，姥爷把窗户推开个缝儿，听了一会儿，声音还在，又不敢出去，就对着窗缝儿喊到：“差不多行了，掰点够吃一顿就行了，给留点儿吧。”喊完赶紧关严了窗户，过了好一阵子，声音停了。姥爷熬过一夜，第二天大清早去园子里查看损失，才发现苞米秸秆烂七八糟倒了一片，苞米还在秆上，也没扒皮，啃的参差不齐，正纳闷这是谁干的？看到一堆猪粪，还有杂乱的猪蹄印，才知道昨晚来“偷”苞米的是一头猪。所以老爸一直说老妈的胆儿小是姥爷遗传的。
说起老妈的婚姻还是挺传奇的。我太爷家当时是村里的大户，姥爷年轻时在太爷家当雇工，负责做饭，陪我爷玩，我姥爷比我爷大几岁。后来，我爷和姥爷都成家有了孩子，我爸在家哥们五个，排行老三，由于个子小，不像伯伯和叔叔们有份好工作，在家务农，我爷就和我姥爷提了亲，我妈就嫁给了我爸，那年我妈19岁，我妈年轻时挺漂亮的，在那年代，也算美女了，我妈在家也排行老三。如今，我总跟老妈开玩笑说：“妈，你当年也算是嫁进豪门了。”“豪门”规矩自然就多，何况五个妯娌，再加之我妈的家境不好，原本胆儿就小，老实，更加小心翼翼。自从我妈嫁给我爸后，姥爷家在村里再也没人敢欺负，姥爷的腰板也挺直了。
只要我爸出门，即使有了我们，我妈也会找老姨来陪住，那时叫“做伴儿”，自己不敢过夜。但也有例外，弟弟小时候，有个毛病，发烧就会抽搐，我家姊妹四个，弟弟最小，是宝贝疙瘩。弟弟这个毛病一年得犯2，3次，而且每次都是半夜。一犯病，双拳紧握，嘴唇发紫，白眼仁上翻，很吓人。都说这毛病会影响长大后的智力，所以爸妈非常害怕。一个夏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正是半夜时候，弟弟又发烧，爸妈怕他再抽，所以得马上去找大夫。大夫家在大前街，要10多分钟的路，那时也没有电话，只能去家里找，我们姐三个又小，我妈这时就啥也不怕了，披上一块塑料布就跑出门了。农村的路下雨非常泥泞，而且农村都会有一些迷信的鬼神传说，有一处就是给大家传的神乎其神的“闹鬼”地方，那是必经之路。可不到半小时大夫来了，再看我妈，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头发一绺一绺的，浑身湿透，一个裤腿卷到膝盖，腿上都是泥道子，赤着脚；另一个裤腿踩在脚下，包住了鞋，原来塑料凉鞋跑丢一只。后来我们问我妈，那时咋不胆儿小了？我妈说：“那时，啥也不怕，鬼神都不怕，何况人，就一个心眼，大夫快点来，你弟就不能抽。
老妈的胆儿小，年轻时，发面不敢放碱，怕多了面黄，少了面硬；煮饺子不敢偿，怕生了坏肚子，过火不好吃。现在，老妈老了，进城了，住楼了，还是一样的胆儿小。做菜不敢打火，怕煤气；来打电话不敢接，怕是诈骗的；出去不敢拿钥匙，怕弄丢；自己不敢出去，怕记不住路；晚上自己不敢住，怕来小偷儿；花钱都记账，说怕钱花完了忘。老妈的不敢，都是老爸去做，小时候我家煮饺子，蒸馒头都是老爸的事。现在，每天老爸做菜，出去溜达老爸锁门，拿钥匙，打电话，接电话都是老爸，买菜老妈选好，老爸付钱。晚上睡前，老妈负责提醒，老爸负责行动——关好门窗，才能上床睡觉。
老妈，别看没上几年学，会写字，会画画，还会作诗。今年老妈过生日时，在饭桌上自己做了首诗：
老三嫁老三
老三娶老三
看似不相干
老人的包办
磕磕又绊绊
活到八十三
胆小怕孤单
儿女在身边
吃好心放宽
能过百岁关
老妈是胆儿小的，老妈也是幸福的。我们小时候她不敢做的事，都是老爸做，凡是做决定，拿主意的事都是老爸拍板。我们姊妹四个长大后，尽量不让老妈处于害怕的境遇，不让她为我们担心一点，包括婚姻，生活，孩子教育等 。在我们的带动下，我们的孩子也都会照顾我老爸老妈的情绪，就连年龄最小的我女儿，有事都得先照顾她姥姥。所以，只要我们在，几乎不让老妈干一点活，都是我们做。有时间就会陪她们唠嗑，就爱讲她们年轻时的事，有的已经听过十几遍了，还得装作没听过，时不时的还得配合点头，大笑，每次去都做许多好吃的，放冰箱里，想吃了就拿出了热一下。
用老妈的话说：“胆儿小好，不迈大步，不会犯错。”也对，老妈就是这样，一生勤俭，谨慎。
作者简介：
吴艳杰，今年5月退休，喜爱写作，画画。工作时，经常参加系统内的征文比赛，多次获奖。享受退休生活的同时，有充裕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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