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外一篇)
文/刚乔正
父亲离开我们已有十七年了,总想着写一篇纪念的文章,然而每次做到电脑前,往事如潮,齐涌而来,又不知从何说起。
今日立春,冬已逝,春将至!马上就要过年了,春风唤暖,这时的父亲该回家了。那是个落日熔金的下午,家里养的小黑狗,突然在院子里叫了起来,我推门一看,来了个“陌生人”,他穿着浅蓝色中山服,手里提着一个深绿色的大提包,体型偏瘦,目光面带微笑的男人。他就我的父亲,因为父亲在离家一百多公里外的邢台矿务局工作,所以儿时的记忆中,父亲一直在远方。
老家是华北平原上一个普通的小农村,那里的人们,世代务农为生,大家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习惯了平静祥和,习惯了贫穷。父亲弟兄五个,还有一个妹妹,他是老大。家里虽然很穷,但父亲很争气,1964年,他带着奶奶卖了两床被褥换来的70元钱,踏上了去山西矿院寻梦的列车。父亲很优秀,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当时在县里也属凤毛麟角的,他一直是爷爷奶奶的骄傲。文化大 g 命,在那个风雨如晦的时代里,父亲在大学里没有被洪流卷走,他在学校刻苦努力,学到了真知识,掌握了许多有用的东西。父亲老是说,学习就要扎扎实实,把问题理清楚,弄明白,这就是认真。 父亲喜欢无线电,懂原理,会维修,所以他每次回到家里,我家的桌子上,总会堆满各式各样坏“戏匣子”(收音机),这都是当家或邻居家的,坏了好长时间了,就等着他回来修呢,父亲总是不厌其烦,热心接受,修理收音机,在家里一坐就是一天。
1980年,父亲几经周折调到了邢台矿务局,原因是奶奶去世的早,在这儿离家近,能更好的照顾到家。那年过年,父亲写了一副对联,母亲把它贴了出去,上联是:自力更生创新业;下联配:披荆斩棘建家园,横批:又是一年。父亲的一件中山装穿了20多年,也舍不得丢掉,勤俭持家,艰苦奋斗,是父亲那一代人的缩影。
慢慢地和“陌生人”熟识了,小黑摇起了尾巴,我也经常期待着父亲回家,因为他来了,我会拥有别的小伙伴没有的玩具,令他们羡慕不已彩色画本。父亲会像孩子一样和我一起玩耍,一起去树林里捉“老瓜虫”(农村常见一种小甲虫),他说鸡吃了这虫子,下的鸡蛋,蛋黄里会流油,很香很好吃。父亲在家的时光短暂难忘,难忘的还有疼。记得有一次父亲让我和弟弟每人做十道数学题,全做对有奖励,错一道就用尺子打手心一次,以示惩戒。结果,我错了三道,弟弟错了两道,他打地真疼,我眼泪不停地在眼圈里转,还不让哭......
1988的年,上小学我在期末联考中,考了全校区第一名,父亲高兴的给我买了一件蓝色的鸭绒袄,反正面都能穿得那种,在当时能穿上“成衣”,那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儿。
时光让我慢慢长大,当自以为自己长大时,老人忠告便成了束缚。上高中时,父亲劝我希望我能上个理科,最好是考上个与煤炭相关专业,如果将来能回来,对我找工作也有帮助。
我说:“上大学目的就是为了找工作吗?人吃米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是为了吃米,我喜欢文科,毕业后我要当个作家!”怀揣作家梦我,那些日子和父亲争执很久。最后父亲拗不过我,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还操心费力的给了很多建议。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无知,当时的父亲,是多么无奈。
大学毕业后,我在煤矿就业,成了一名井下机电工,和我学的中文专业格格不入。父亲反过来安慰我说,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积极去面对,在哪里都能创造的美好生活。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一首筷子兄弟的《父亲》听得我潸然泪下。
父亲不图你的人生有多么轰轰烈烈,平安健康幸福就好。
如今年近不惑的我,依然这样对我儿子如是说。
2001年,父亲离休后,高筑债台,为我们在市里买了一套房;他买了一本《易经》,潜心研读了起来。他乐呵呵说,自己给自己算了一卦,他能活到83岁,到那时候,债也就还清了,可以干脆利索走了。 2005年,我和弟弟先后就业,一家子齐心合力,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家里所有的债务一一还清。那天,父亲高兴极了,说还要在给我们兄弟筹划再买一套房。
2007年春天,父亲老是干咳,吞咽有些困难,去医院检查出来食道癌,我们刻意瞒着父亲,不给他说。其实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为了不给我们增加压力,在医院里所有的检查、化验结果,他一概不闻不问。后来听母亲说,有时半夜里父亲疼的浑身出大汗,他咬牙挺着,也不会让母亲去喊醒我们。是年腊月23日,父亲在弥留之际眼望窗外,口不能言,我急忙拿来笔纸,他用颤抖地手在纸上画了几个字“关好窗户”,便溘然离世。意为回老家时,慌乱匆忙,别忘了关好窗户。
唉,一声长叹,泪如雨下。
又快过年了,我期待的父亲,他再也回不来了。父亲您现在好吗?您给我们的生活,都兑现了。今天,我生活在你您梦想的生活里,甚慰。
春夜星河暖 东风去又来
十七年
一切恍如昨日
岁月长流
多少思念。
都说不知道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是新工人,煤矿井下400多米深的地方,有个40多米长的运料小坡,坡比较短,一眼就能看到坡底。马上就要下班了,一群人在小坡底,正在手忙脚乱的推罐,连勾。因为跟班“大忽悠”说了,五个空罐,开上坡头,立马走人。说完他以“截车”为名,手拍屁股,绝尘而去。为啥要截车,工作地点距井底较远,井下有专门的“公交小火车”按点接送上下班人员。如果有单位落点了,需要有人截住车辆,等几分钟。
“机灵鬼儿”自告奋勇开绞车,也不看有一块板皮,掉落在轨道上,便一溜烟儿的跑到坡头。留下老工人“不在乎”在坡底把勾。我们好几个人将五个空罐连好,“按要求不是只能挂两个罐吗?”我问。
“挂十个也没事儿,你啊,毛儿嫩着呢”“不在乎”不屑的对我说。
打信号,开车。坡头坡底一遍又一遍地起响起了令人心烦的“开车不行人,行人不开车”的语音提示。忽然“二迷糊”和“王大胆”一前一后,箭一般向外射去。
迷糊了一个班的“二迷糊”突然清醒了,必须赶快向外冲,不然要赶不上车了。
坡底把勾的“不在乎”撇了撇嘴“看这德性,倒霉催的……”
刹那间,只听得“妈呀!”一声,罐轱辘被板皮绊住,五个空罐先后掉道侧翻,最后一个正好挤住闷头向上跑的“二迷糊”。“王大胆”吓得没了主意,只是大声喊着“停车停车!”大家七手八脚把一脸鲜血的“二迷糊”拽出来,马上赶向车站,远远地听见公交小火车发出“吥、吥、吥——”三声鸣笛之后,一路绝尘而去。倒霉催的“二迷糊”,还得步行升井。
“二迷糊”的头皮被煤壁上的铁丝划了一个口子,缝了四针。不提他在医院如何“嗷嗷”大叫,咱说一说单位会议室事故分析会议现场,领导正在询问事情的原因、经过。
“不知道啊,我给兄弟们出去截车了,谁能料得到有这档子事儿!车为什么会掉道,怎么出的事儿,这得问他们。”在门外就能听到“大忽悠”正在向领导做无辜辩解。
“你截的车呢,你那叫‘赶车’把弟兄们都丢下,你坐车跑了,还有脸说。”领导怒目而视,把会议气氛降至冰点。然后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机灵鬼儿”。
“不知道啊,我当时在坡头开车,开停完全听把勾工信号指挥,这事得问‘不在乎’”“机灵鬼儿”一脚把球踢给了“不在乎”。
“不知道啊,我推罐、把勾,没发现‘二迷糊’违规行人,这得问问‘王大胆’因为是他最先发现车掉道的”。“不在乎”轻轻一脚,球落在“王大胆”脚下。
“不知道啊,我只听‘二迷糊’说马上要赶不上车了,必须赶快向外跑,这事儿,还得问问‘二迷糊’”
王大胆一脚长传,把球踢进了医院。
2024年12月15日(星期日)
作者简介:刚乔正,男 ,1981出生,河北省邢台市人。热爱生活,爱好写作。作品多在冀中股份,星玫之家,星煤视界等公众号,《邢台矿工》报纸上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