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莪子
生在农村,我当然对各种野生莪子有着深刻了解,它们不只是人们的餐中美味,而且还有着缤纷五彩造型各异的观赏价值,甚至有的还是灵丹妙药。这些跟现今塑料大棚的人养蘑菇有着口味的天壤之别。
春天的蘑菇主要是杨树墩头上及其周边草地的小莪子,碎碎杂杂,清洗过滤的水黑乎乎的,并不好看,但即使花生油一煮,放点食盐和醋,也清新可口。就是现在,我家门前也有,都吃好几茬呢。夏天的杨树林子却长着许多大个头的杨树莪子,晒干后食用,劲道清爽,好吃极了。不知什么缘故,那年邻村一户人家吃了,却有几人食物中毒,上了医院救治,费了不少力气,但还是有人死亡了。其后,人们对此噤若寒蝉,据我估计可能是附近有作物的农药喷洒才至如此吧。因此靠近果园和大量使用农药的地方,即使以前能食用的莪子,也需敬而远之。
小时候的夏天,村里南大峪口树林里刘寄农铺天盖地,一俟雨后,就蓦地萌生出密密麻麻的草莪子,小伞似的,茎长伞小,三指高低,样子甚至有些丑陋。那时缺油少盐,人们往往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连阴天后,绿油油的草地上也会窜出零零星星的白莪子,我们叫它草莪子,个头要比先前的大得多,也厚得多,白生生,模样好看,口味也好,不少人就争着采撷去吃。伴生的还有葫芦蔙,它大小不等,胖墩墩厚实实的,大的大过鸡蛋,口感劲道,味道非常清新。先前紫穗槐周边也会蔓延出许多的莪子,鲜红鲜红的,肉不算厚实,都说蘑菇颜色好看的有毒,人们也就敬而远之,只能任其自生自灭。初夏的羊肚菌样子丑陋,旧称长虫莪子,那当然是没人敢能染指的东西,可是现在却成了菌类珍品,贵着呢,那年4月,我还在西瓜地里见到过呢,可好吃了。可是随着生产的发展,草地越来越少,现在都很少见了。
远在沂源四中时,院子后面有片杨树林,一颗断裂的树干上竟然野生出白花花的层层莪子,我忙不迭地采摘,竟然收获了一大筐子,做了菜,有汤有菜,美味可口,我吃了好几顿呢。老婆却不敢吃。当然晒干后它就是木耳,可是干木耳没有这种口味,鲜的可口啊。山上槐树、桑树、苹果树、柳树等杂木,也长这种莪子。就在今年,我还见过杨树墩头上都有它的身影,只不过果实并不丰硕。
秋天也是莪子的丰收季节,松树、柏树林里小雨过后不久,一夜之间就会蓦地冒出星星点点的莪子,个头中等,只是颜色不同。松莪根茎不高,黄橙橙的,黏糊糊的,也有红色的,口感脆生生的;柏树莪子则是白色。晚秋天气冷时,松林里从松叶杂草中钻出的是松丁,茎秆孑孓独立,细细的,伞盖呈球状,是莪子中口味最好的之一。其它好吃的还有花椒莪子和桑树莪子。卧驼莪子也是精品,颜色暗黄,肥大厚实,秋分前后,玉米秸下会一窝一窝的堆积,找到就是一大堆,今年在村里,我还见邻居晒了一大筐呢。
冬天的莪子不是前些时候的琳琅满目,而且还凤毛麟角,却隆重推出了顶尖的莪子精品,这就是赫赫有名的软枣莪子了。无论形象、色泽、口感,还是药用价值,它都是别的菌类遥遥不可及的奇珍异宝。但等冰天雪地,雪水融化时节,条件适宜,年老的软枣树下,坚硬的枯木上、冷土上,才会长出一簇一簇、一撮一撮的莪子,据说过去,能够拾到此种珍品的只有牧羊人,这是缘于它们的神出鬼没。可是今年沂源一有福老人竟然发现了不会少。
它们棵棵茎秆细脚伶仃,伞盖微翘,薄薄的;撮撮层层叠叠,紧密团结,相依为命。表面闻不到什么香味,那更是它含而不露的低调做派了。它没有东北松莪硕大粗壮的霸气十足,没有金针菇纤细爱怜的病态楚楚,没有羊肚菌丑陋难堪的让人厌恶,没有碎杂蘑菇的扭扭捏捏,但它外表美,心灵美。
然而给人印象深入骨髓而梦缠魂绕的还是它的颜色,一个字就是黄,而且黄灿灿得炫人眼目。它犹如秦始皇皇袍威严般的感天动地,仿佛宽广金銮殿类似的金碧辉煌,宛若科举皇榜发放一样的令人心往神驰,好像黄花闺女初出闺房的羞羞答答,就如刘三姐民歌演唱的婉约动听,也像唐伯虎点秋香一样的温馨幸福,如同油菜花盛开似的鲜嫩娇艳,也比风扫银杏叶一样的让人驻足不前。真美啊,美到极致的让人流连忘返。
我没有姜子牙封神的钦点法力,但依我之见,软枣莪子也就是菌类的瑶池仙子了。
原创首发
作者简介:
侯文君 山东沂源县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写作题材多样:曾在《语文报》、《读写月报》、《中学生学习报》、《中学地理教学参考》等十多家报刊发表过教学论文百篇,也在《浦北文学》《齐风》、《百合花》、《大众日报》、《淄博日报》、《沁阳文学》、《青岛文学》、《山东文学》等十多家文学杂志发表过百篇文章,出版二百万字的《鲁阳杂俎》之侃天下、五彩云、锦绣谷、散文集四部。莱芜区、济南市、山东散文协会、山东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