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哑巴大爷二三事
文/赵小静
2021年那个难忘的日子。晚上10点半左右,朋友带我去做了个足疗,希望我能放松放松,晚上睡个好觉,第二天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
回到小区,昏昏沉沉的我竟然走到前面那栋楼和我家相同的单元门口。那个哑巴大爷正打着手电筒在垃圾桶里捡垃圾,他抬起头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平时每次相遇彼此间相视一笑打个招呼。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走错楼了。等我回头从楼的一边走到我家那栋楼的单元口时,哑巴大爷从另外一边又恰好来到了我家楼下,在单元口的那个垃圾桶里继续捡拾垃圾。我俩又打了个照面。
我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转身准备上楼。这时,我的身后出现一道光亮,一束从手电筒里发出的亮光。哑巴大爷高高地举着他的手电筒,为我照亮上楼梯的台阶。我回转头来,冲他笑了笑,眼睛有点湿润。
后来,我偶尔会把家里的废品,如书啊、本啊、饮料瓶啊,攒起来,碰到哑巴大爷时就送给他。
去年7月,天下大雨,我家的地下室又进水了。我和女儿淌在水里,一簸箕,一簸箕,将水先淘进桶里,然后再一桶一桶将水提到室外,不一会便累得满头大汗。正当此时,哑巴大爷迎面走了过来,扛着他的蛇皮袋子,戴着手套,拿着钩子。看到我们的狼狈样,他把桶从我的手里接过去,帮我倒了水。接着,就随我下了地下室。这样,我和女儿负责淘水,他负责倒,不到一个小时,终于把地下室里的水清理干净了。随后,他又帮我把已经浸湿的纸箱子之类的废物扔掉,帮我把地下室的物件规整好,才咿咿呀呀告别离开。
去年冬天,天降暴雪,我和孩子去学校住了三天。由于雪厚,我开车技术不好,去学校时还是蹭同事的车去的。姐夫和我现在是同事。同事的妻子是我的老师,大我几岁,我与她姐妹相称,于是便称她的丈夫——也就是我这位同事为“姐夫”。每每遇到坏天气路况不好时,姐夫都记挂着我,让我搭他的车走。
三天后,我和女儿回家,只见停在小区楼下的车前后车盖和车顶上覆盖了厚厚的雪,足足有二、三十厘米厚。一回家,我和女儿就赶紧带着家里的塑料簸箕和魔术扫把去雪。由于昼夜温差原因,底部的雪融化后结了一层冰,粘在了车盖上,不像表层的散雪那么好除了。如果不及时除去,消消冻冻,冰层会越来越厚,就更难除去了。寒风刺骨,没干多大一会儿,我和女儿的手就冻得生疼,并且车顶上的雪又够不着。正在我俩发愁时,哑巴大爷过来了,扛着棍儿,挑着蛇皮袋子,手里拿着压平整了的硬纸箱子。
看到我和女儿艰难的样子,便上前帮忙。他放下蛇皮袋子,用手里的硬纸板作除雪工具,一层一层,一点一点,用力地铲下粘在挡风玻璃上的冰和雪。他个子高,正好可以够到车顶,又帮我把车顶上的雪除了。个别地方冻得太结实,实在除不掉,他两个手掌掰开,表示很遗憾。我说:“已经很好了。”他冲我俩笑笑,拿上他的棍儿、硬纸板和蛇皮袋子,继续捡垃圾去了。
每每阴雨天气,我骑电动车回到楼下,若正好碰到他,他总会指指电动车,提醒我盖上苫布。倘若我是开汽车回去,与他相遇,他好像知道我的车技不太好,总是用手比比划划,照看着我把车停好。
昨天我去超市,买了一盒刚出的“回头客”山药饼干。刚停好车,看到哑巴大爷走了过来,就把刚买的饼干打开,拿给他品尝。他摘下手套,示意手脏,不肯接。我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拿了一个,给他塞到嘴里。他小心地咬住一点儿,生怕碰到我的手。我懂他的意思,看着他憨厚的神态,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了。
我和哑巴大爷相识,更多的是他帮我。哑巴大爷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若不是哑巴加失聪,他应该至少会学一门手艺,最起码也不会拾荒。可是命运就是这样,不是让你困在此处,就是困在彼处,他尽管是一个残疾人,但却并未颓丧,他至少是在积极地生活。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精神,他令我敬佩,也给我以激励。
好些天没见到拾荒的那位哑巴大爷了,中秋节发福利攒下的纸箱子还没给他呢。我把废纸箱子放在地下室门口,连带最近收拾的孩子的几本书废和我的一些不用的书本。一直没见他,也还没给他。今天,我终于憋不住了,在小区微信群里问道:
“怎么最近没见小区拾荒的哪位哑巴大爷呢?”
我等待着有人回复。半个小时后,终于有人回复了:
“他搬走了。”
我加了这人好友。
“他和谁住在一起?”
“他有孩子吗?”
对方回答“不清楚,我也是在楼下听说的。”
“若有机会,联系到他家人,麻烦和他说,有人惦记着他。他知道我是谁。”我回复。
想想,即使我能联系到他,打电话,他也听不到啊!
然而,我终究未能得知哑巴大爷的去向。只是,既往的那些事情却时不时在我的脑海里复现。
下雨时,他总是用他捡的一只旧塑料车衣帮我盖上电动车。太破了,我扔了,他又捡了一件好点的给我放到车筐。还捡了一件他认为还新的还能用的电动车冬季挡风,捆得结结实实给我放到车筐里。很可惜,我把他送给我这件挡风给扔了。
后来,这就是“后来”,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想想我和哑巴大爷。我们算是朋友,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朋友。
作者简介:赵小静,邢台市信都区人,会宁中学英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