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腊月
文/侯玉平
小时侯,腊月初一母亲塞给我手里一把炒爆米花,我将几颗扔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嚼着顿时觉得年的序幕就拉开了。初五晚上喝了五豆饭,初八早上吃了腊八粥,感觉年就更近了。
吃了腊八粥,心里就又多了几许期盼,就掰着手指头数着过年还有几天了。因为年近了,年到了,就更有好的吃食了。这么想着,禁不住舌尖上生出丝丝香味。
进了腊月就忙年,家家就把年货办,这是多年的习俗和规矩。
父亲忙着推上柿到邻近40多公里的武乡县洪水一带换小米,再去距村30多公里的温城煤矿上推上煤回来捎上红薯到与涉县交际的乡村卖了煤购年货,用红薯换点大米过年吃,因为,村上不产大米,一年四季只有过年才能吃几顿大米。这时侯平素很少赶集的母亲,也要去供销社买回布料赶制新衣。
我每天放学回家,总要喊一声:“娘,今日买了个甚吃的没?”母亲总是笑着说:“就知道个吃,饥饿鬼转生的。”我仍不放心:“到底买来没?”母亲就拿出一个芝麻糖递给我“吃哇。”母亲告我说“一共买了仨个,弟妹也是一人一个。”我心里不由得笑逐颜开。因为,我在校园玩耍时,就听到街上有货郎担喊:“卖芝麻糖来”的声音,就断定母亲一定会买的。那年头,国家处于困难时期,物质匮乏,平时无论集市和街上根本没卖甚好的零食。冬日放学回吃个火盆烤软柿就算美食。
就这样盼着,年的脚步一天天近了。父亲去赶年集顺便还给买一形似锣丝的糖块。我出门口玩耍嘴里含一块见了伙伴,也要忍不住炫耀一番这“小吃”。
这时候,我们已经放了寒假,也不去玩就帮家里做点小营生。过了小年腊月二十四这天早早吃点饭,我和弟妹就帮父母开始捣腾屋子了。把屋子里的一切物件,除了粮食缸及箱柜外,统统搬在院里和街上。父亲穿上脏衣服、头戴草帽、嘴用毛巾档着防灰尘,手拿扫帚把屋子的墙上、梁上、檩上,橡上,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时屋里还没打仰层。母亲则和我及弟妹把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在院子里擦抹干净,再把风门,窗户的旧麻纸撕掉重新糊粘上新的白麻纸,再把晾晒在街上的席子、毛苫、被褥兜扫干净搬回屋子,一切收拾停当,天就快黑了。这天中午草草吃些稀饭炒面应附一顿。 腊月二十五开始父亲和母亲就更忙了,我和弟妹帮小忙。做豆腐那天,我及弟妹能吃油盐做佐调的豆腐锅巴,即父亲从做豆腐的大铁锅用铁铲刮下的沾了锅底的一层烧糊了的豆腐皮,这豆腐皮苦中带涩我和弟妹也是吃的津津有味。做豆腐剩下的豆渣也舍不得喂猪吃,也要和些玉茭面蒸豆渣蛋吃,其时早晚饭软柿拌豆渣蛋也是美食。
蒸馍馍那天,第一锅蒸出来我就“偷”一个新鲜的豆馍馍和弟妹分吃,纯玉茭面做的喧腾腾、甜丝丝的热蒸馍那才真叫好吃。
动油锅那天,油炸盘散(俗称小麻糖)、油炸山药蛋块、油炸豆腐,我一整天不时“偷”吃一点,吃的嘴边油光光的,正顿饭却不吃几口了。母亲说:“人没良心,肚有良心”。
记得母亲有点儿迷信,那年头,不管那种美食出锅,她总是先递给我一盘,放于院子的窗台上,让神灵先尝尝,之后才让我及弟妹这几个馋嘴虫吃的。父母亲忙碌完过年几天的吃食,就到了腊月二十八九,看着我们的快乐劲,满脸的疲惫被笑容掩没。
做好的美食,豆腐切成块放在大瓷盆用盐水泡着。200多个黄的和白的纯玉茭面馍馍,豆渣蛋则分放在冷屋子的席圈里。油炸食品则放在大红陶盆里。盘散则用篮子吊在屋梁上。我和弟妹都禁不住诱惑,时而趁父母不注意,也偷食几囗。
那时侯,生产队逢年过节都要杀几只羊,每人能分半斤肉,有时手气好,抓阉还能抓个羊骨架熬羊汤,熬羊汤的香气在小院弥漫,爷爷说:看你几个馋猫嗅的鼻子都发困了。而记事起我只闻其香气,却一口羊汤也不喝。我问母亲缘由,母亲告诉我:说我3岁多时,爱喝羊汤,因贪嘴吃顶了。哦,原来贪欲可没甚好结果的。
忙的,吃的,乐的年不觉就到了,不过腊月的美食怎也不及过大年的美味,那年月与其说是期待着年的到来,不如说是期盼过年吃到最好的美食。不过在我小时侯腊月也算一年舌尖上最美好的日子吧。
现在虽然从吃方面讲,想甚时候过年都可以过,但怎么吃也吃不出小时侯年节的味道。
作者简介:侯玉平,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文学、摄影、书法爱好者。左权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曾参与编撰《八路军总部在左权》史料文集;曾主编宏远校报。其摄影作品曾入选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其书法作品也曾数次参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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