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大地】3888 童年的年味(六)《走亲戚》作者║张兆清(莱芜)

又是一年春节到,快要过年了。现在过年,年味淡了,70后以前的人们都有这个体会。我是50后的花甲之人,感同身受如今的年味之淡,远不如记忆里童年的年味之浓。许是现代物质生活的丰富冲淡了春节传统的年味,或许是社会的变革改变了传统的习俗,抑或是各种洋节的热闹消减了传统春节的重要。总之,过年的年味“昔非今比”,我感觉童年时期的年味犹如陈年的老酒历久弥香,有滋有味。

走亲戚
走亲戚是农村春节必不可少的风俗。俗话说,亲戚越走越近,越走越亲。过了年走亲戚是一年中最普遍、最重要、最隆重的一次。因此走亲戚也蕴含着浓厚的年味。
亲戚分老亲戚,少亲戚,新亲戚。老亲戚一般是姑舅老表亲,“姑舅亲,辈辈亲”,几代表亲平常没来往,但过年仍然要走动,过年不走,亲戚也就疏远了。走亲戚是维系老亲戚关系的纽带。在世的姑舅亲戚虽然也是老亲戚,但是人在感情在,亲戚更是必须走的,外甥先看舅,舅家表兄弟再回头看姑家。少亲戚一般是年轻人走岳母家,然后岳母家的内兄弟来看姐妹家。新亲戚就是头年刚结婚或新定亲的儿女亲家亲戚,这是最重要的亲戚,过年新女婿携妻上门看丈人,新定亲的女儿走婆家。
我老家泰安农村是年初一送了家堂,从年初二开始走亲戚,我工作的莱芜则是年初三才开始,因为年初二才送家堂,只有送了家堂才能走亲戚。走亲戚的顺序一般是先走新亲戚、重要的亲戚,再走老亲戚。不管先走后走都要走,于是从年初二到正月十五以前,大路上走亲戚的人便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走亲戚一般是上午去,中午点心(简单地吃午饭),下午摆席喝酒,走一家亲戚不管近远来回一天。走亲戚的男人们穿戴干净整洁,女人们则精心打扮一番。走亲戚的人群有背着包袱的,有挎着箢子的,所带礼物无非是挂面、馍馍、点心、罐头之类。那时交通工具是没有的,走亲戚不管多远是两腿走,后来逐渐有了自行车,再后来就有了摩托车,再后来有了电动三轮车,现在是开私家轿车。走亲戚所带礼物也变成了整捆成箱的瓶装酒和其他中高档礼品,现在则时兴直接送现金装红包了。真是走亲戚也反映了时代的变化。
从童年所知,那时过年走亲戚有讲究,有热闹,也有笑话。
说有讲究,主要是新亲戚的走法有讲究。新女婿看岳丈的时间必须是年后的第一时间,年初二;礼品要重,讲究“四样礼”:齐整整一大块猪肉、白生生两条白鳞大咸鱼,其余可以选酒品、点心等。同时岳丈家招待新女婿(称新客或姑爷)也讲究,请有名望的家族人或村干部作陪,精心筹备做一桌上好的宴席伺候,晚上小舅子们陪着打扑克玩,夜深了还要喝一场小夜酒,第二天家族叔叔大爷家再宴请,到下午才可以走。新女婿也只有婚后初次走新亲戚才享受这样的礼遇,岳丈家唯恐招待不周得罪了新姑爷,反正都是为闺女疼女婿吧。
说有热闹,也是针对走新亲戚的新女婿说的。一个村里今年谁家有新女婿上门都知道,年初二上午,村头上便集聚了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热热闹闹地等待看新女婿。她们从新女婿远远地走过来就盯着瞧,从头看到脚,从长相到穿戴,又瞧又议论,瞧得仔细,评得刻薄,赞扬的,挑毛病的,吃吃地笑的,你推我搡的,一心想看新女婿的洋相。遇到那大胆的新女婿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可是一般人就经不住女人们这么折腾了,有时真把新女婿看得害了臊,羞得满脸通红,窘迫得傻了一样,路也不会走了,话也不会说了,腿不知怎么迈,胳臂不知怎么甩,恨不得钻地而行。这时就引得大姑娘小媳妇们哈哈大笑了,越笑,新女婿越窘,直吓得拔腿跑,于是看新女婿成了看热闹。我想这种习俗是从旧社会沿袭下来的,过去婚姻封闭,父母做主,女方村里不认识同村女孩出嫁后的新郎,过年走新亲戚的机会便引以为奇,竞相观看,因此就形成了村头看新女婿、新郎官的风气。这种情况现在不见了,谁家有新客走亲戚都不以为然,谁还有闲工夫聚集去看?但过去就不同。
说有笑话,也有新女婿走亲戚的笑话,一般是小姨子愚弄搞笑姐夫的笑话,比如让新女婿吃了包着花椒和盐的水饺,也有新女婿喝酒失态的,耍了性子要跑的,等等。更多的笑话是下午的傍晚,大路上不乏看到走亲戚喝醉出洋相的人。有的东倒西歪,趔趔趄趄,有的醉醺醺耍酒疯吵架的,有边走边哼唧着唱的,有的在路边吐了一大堆呼呼大睡的,有钻到水沟边喝水起不来的,也有醉倒在家门口的。形形色色的醉汉比比皆是,笑话百出。究其原因是那时候穷,没酒喝,过年走亲戚爱喝酒的免不了贪杯,因此醉酒的人多也就不以为奇了。好在那时走亲戚是步行,要是像现在这样机械化不知要出多少车毁人亡的事故呢!
小时候的我从童年到少年,都是家里走亲戚的主角,主要是走姥姥家、老姥姥家还有老姑奶奶家。让我走亲戚所带的礼物一般是用包袱包上六斤挂面加一包饼干点心,须知挂面并不是论斤的,是按惯例以四绺为一斤。奶奶包好礼物,让我用一根滑溜的小棍儿背在肩上去。我总感到礼物轻,不好意思,心想多背点礼物累一点也情愿。好在那时走亲戚都是轻去轻来,多少都留下并不让其押回,亲戚看重的是亲情,并不在意礼物的多少,反正礼物轻重也不是我的事,所以受奶奶所派遣,我只好背着不多的礼物一家一家地去走。
走姥姥家是我最期待的,虽然要走十六里路,但是我很高兴去。姥姥从囤里捧出的花生,姥爷炸得喷香的炸鱼疙瘩,退职钢铁工人出身的二舅家亮堂堂的房间,会吹喇叭横笛的三舅婉转的吹奏,山村最高学历上初中的四舅放在家的课本、小人书,还有妗子们的呵护,等等,都是对我的最大吸引。
老姥姥家也就是奶奶的娘家,是老亲戚了,在世的只有奶奶的娘家侄子。每年过年奶奶都派我去走这家亲戚。一开始我还不愿去,奶奶哄着我,我是听话的孩子,答应愿意去,奶奶就很高兴。我背上同样不重的挂面点心,与同是一家亲戚的发小同学一起翻山越岭到一个小山村的老姥姥家去。想不到这家表大爷、表大娘很热情,家里到处拾掇得干干净净,做的菜也很好吃,给了我很好的感觉,于是以后每年我都很愿意去走这家亲戚。
地处邻村的老姑表亲戚家,在我童年时还活着我的老姑奶奶,每年我和堂叔兄弟三人都作为她的娘家重孙去看这位老人。老人家过得比较穷,但是炖出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肉给我们吃,菜虽不多但是尽其所有。老人家看着她娘家重孙的那慈祥的眼神,那亲切的问候和嘱托,让我深受感动,至今留在我久远的记忆里。
我的姑,就她一个,最知己最亲的亲戚,住在公社驻地的集镇上。过年去看她主要是叔叔去,童年时我去得比较少,有时赶年集爷爷带我去。以后我上了初中,学校就在姑家附近,没少享受姑姑的疼爱,这也是我难忘的。
我感到亲戚不管远近都是血脉所系,有亲戚就有亲情,走亲戚就是感情交流,走亲戚就是享受亲情。因此,我愿意走亲戚。
现在,交通工具、通信工具的方便快捷,时空的缩小,现代生活方式的发展,也许使走亲戚的传统淡化了,走亲戚的形式简化了,换之以亲友聚会的方式多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不管怎样现代化,不管什么新的方式,都也替代不了过年时节到亲戚家走走看看的亲切朴实,如同在外的人回家看看,走亲戚是传统亲情的延续,也是春节传统民俗的传承。

【张兆清简介】张兆清,笔名竞元。男,汉族。1952年2月出生。中共党员、大学文化、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原莱芜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兼莱芜日报社党委书记,2009年2月离岗,2012年2月正式退休。业余爱好文学、摄影、书法,2007年出版散文集《双清履痕》,分别获评山东省第八届“五个一”精品工程奖和第四届中国冰心散文优秀奖;2013年编剧并出品的电影《让爱绽放》,获评山东省第八届泰山文艺奖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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