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蓬勃的坐标性的可能与延伸
——肖克寒长篇小说《山霞》浅论
作者：张伟建
原生的杜鹃花
《山霞》是湖南省邵阳市新邵县原作协主席肖克寒（又作萧克寒）去年10月份出版发行的长篇小说，也是他耗时数年精心创作的“山柴花”系列长篇小说中的第一部。作家长期生活在山区，并多年从事新闻宣传工作，谙熟湘中地域风情，视野开阔，厚积薄发，一直深耕乡土文学。我早年常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农民日报》《湖南文学》《湘江文艺》《湖南日报》《邵阳日报》等报纸和期刊读到他的大量散文和中短篇小说，后来又读到过他的两部散文集《晴色山路》《山泉在上》，留下深刻的坐标印象。
《山霞》是他呕心沥血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这部小说以湘中新邵、隆回、新化三县交界处的天龙山、十重大界为自然和人文背景，通过谭宝山、吴彩霞等几个年轻大学生在“天龙大界”养殖黑山羊和探索乡村旅游开发的故事，充分展现了当代青年与时俱进、勇于开拓的主体风貌。小说约40万字，气势磅礴，情节跌宕起伏，笔法灵活多姿，文字清新优美，梅山文化氛围十分浓厚，已经在各地读者中引起热烈反响。笔者读后，也以为《山霞》的确是一部来自最基层生活的正能量现实主义佳作。
《山霞》，有着蓬勃的可能与延伸，而且是坐标性的，让人看不厌也看不透。其中“天龙大界”所蕴含的梅山文化，更是深不见底。
肖克寒笔下的山霞并非山中的彩霞，而是山岭上跌宕起伏的杜鹃花，取其鲜红鲜红的大镜头，取其绚烂而骄傲的生命张力，成为自己创作上的灵感，以及自己创作上的“庞然大物”。可以这么说，《山霞》是肖克寒对梅山文化的理解、沉淀、结晶，更是对当代大学生的存在感与归属感、追求与价值观的体现。正如书前所言：“任岁月多久，每朵山花都可以回响，或是沉静与梦的定数。”小说以山霞命名，注定融入梅山文化元素，以及山花这一物质的红色生命意义，从中揭示当代人的生命观、历史观和乡土情怀。肖克寒以诗性的叙事方式，书写出当代大学生百折不挠的创业精神，反映当代人的现实生活，把创业过程的艰难与社会关系中最敏感，也最难处理的人性痛点，通过朴实的语言、人物形象、社会现象，以倒叙的方式，挖掘创业史，挖掘一定历史时期和一定地域内形成的，与振兴乡村经济落实和人们精神需求相适应的，具有广泛影响的文学思想和文学创作的潮流。
纯粹的钝感力
走进天龙大界，仿佛是走进人生的另一条生命线，能感受到一种岁月的力量。大山的儿女爱大山，这爱，是一群瑶族的、侗族的、苗族的梅山儿女对梅山神的守护，对茶马古道的眷顾，对梅山文化的承载与传承。小说中的人物谭宝山、吴彩霞、孙猴子为了同一个梦想，放弃自身更好的发展机遇与境况，一头扎进大山，坚持走发展特色农业的养殖或旅游道路。明明知道，这是一条荆棘路，坎坷路，陡峭路……但是，他们也坚信自己有足够的勇气与力量攀越这条生命的路。小说把这种精神概括为“山为虎世界，云是鹤家乡”。
当代大学生中，还有多少人立志可以照亮一方贫瘠的土地，可以点燃自己的理想、向往、渴望，可以为自己为人生的“山峰”保驾护航。对于以大学生返乡创业为主导的小说文体而言，这一群人就是书写历史的“历史人物”，需要适度的“空间与事件”加以承载和表现。很显然，肖克寒是敬仰这群热血儿女的，并以乡土或地方性特征的创作方式来推进故事。感同身受，仿佛置身其中，写出自己体内澎湃的一部分，这让小说的故事倾向相对多元，人物呈现也更加丰满。
谭宝山与孙猴子对养殖黑山羊的种种动力以及困境中的突围，吴彩霞对乡村旅游与梅山文化的推波助澜，构成整个故事的主色调。他们的执着、坚持、苦难与幸福，就是中国式的创业篇，中国式大学生的奉献精神。为子女，为父老乡亲，倾其所有。在人力、物力上，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拥有感知疼痛与愉悦的钝感力与爆发力，这正是中国千千万万个有初衷、有目标、有方向的大学生的真实写照。
从肖克寒的文字里，我们能看到当代振兴乡村，大力发展特色农业主义的宏观道路，走进天龙大界，将是一部老百姓生生不息的生活史，在梅山文化的研究与传承中蝶变，让自己离祖先近一点，再近一点。
顺时的大叙事
我们知道，在人类文明史上，古希腊、古罗马文化是辉煌的文明瑰宝。而梅山文化正是与这两种文化遥相辉映、灿烂多彩的楚湘文化的一部分。它是具有原生态内涵和色彩的文化遗产，是梅山文化地区广大民众的性格特点与精神品格的重要表征。它不但保留了丰富的人类原始思维特征、行为方式等文化信息，而且其鲜明浓郁的地域性、民族性以及表现形式的独特性、影响力使它具有十分重要的文化遗产抢救价值、学术研究价值和经济旅游开发价值……
如此宏大的叙事语言，正是肖克寒的高明之处。不那么费力地建筑形式与理论的高塔，而是从历史深处，从现实的地层里，道出梅山文化的渊源，挖掘出思想的矿藏，打磨出钻石的光芒。
小说中的《天龙大界山志》《山课笔记》以及所引用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民族歌谣、诗歌，可以看出肖克寒的叙事语言具有多层意蕴内涵，显示出他对语言内涵开掘的综合能力，自然现象、生活表象、事象物象、日常景象始终与他的精神世界异质同构。的确，在他的思维逻辑里，宏大叙事就是人类对于历史发展脉络的整体把握，这也是他写作路上的一种内在需求。
《山霞》之所以耐咀嚼、耐体悟，就是在于现实生活与历史文化的接轨，运行，不仅酝酿出了山花的现实意义与历史底蕴，同时也塑造出敢闯敢干、敢爱敢恨的人物形象与当代振兴乡村的形象。更多时候，我觉得宏大叙事的语言是肖克寒内心世界里散发出来的，他构建故事、推进故事的过程，就是他情感上的倾向。对于语言来说，生命就是孕育它，催生出对美好与丑陋的定义，苦难与幸福的渴望。面对谭宝山等人创业路上的艰辛与坎坷、情感的波澜，我分明看见了肖克寒文字里的生命意识，一种不断追求生命坚强、宽阔、美好的写作，并深深依赖这种浓烈乡土情怀的意识，完成对父老乡亲的眺望和对生命最高可能的眺望。
毕竟，每一个时代都需要有它自己的宏大叙事，我们这个时代也应该有符合时代的宏大叙事。
爱情的凄清美
在当代众多文学作品中，当人们习惯将相当多的篇幅交给缠绵、温情、感伤、庸常与颓废等情趣时，肖克寒那充满惺惺相惜的爱情悲剧的文字，对于我们的阅读构成了一种强大的冲击力。他的语言，犹如一颗出膛的子弹，精准击中我们内心，所有的情理、情绪、悲欢离合在一瞬间引爆……里尔克说，如果不把死看作绝灭，而是想象为一个彻底的无与伦比的强度，那么只有从死这一方面才有可能透彻地判断爱。小说中的狗儿与兰儿一生束缚于尘世的戒律中，能做的能拥有的，只能是至死不渝的等待，用一生活成一只飞不过沧海的蝴蝶。
雷公崖惨案，吴家姐妹不屈服于庸俗、迂腐的婚约，至死带着憧憬、向往、渴望飞向爱的深渊，如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烈火。这的确是爱，是父辈们抗拒不了虚荣之心的不幸。如此凄美的不幸源于社会？还是源于一个大家庭的精神内耗？
当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那么痛苦就在人的心灵深处升起。
整个雷公崖惨案中，真正让人痛惜的是谭艳华，一个乡亲们眼中的美男子，一个惨案中的局外人，却戏剧性地成为吴家姐妹殉情的陪葬品，或者说是见证爱见证涅槃重生的人。一生背负纵火焚尸的杀人犯罪名，遭人白眼，唾沫……如此的含冤而死，作者肖克寒何以要一点一点撕裂在读者眼前，让人唏嘘、揪心、泪目，让人感到人情世故与道德风俗的沦丧，更多的是让人自省，警醒。这也让我想起鲁迅作品中的悲剧美，“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激起人们对善良人们的同情，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对腐朽东西的憎恶，对恶势力的抗争。
如果说为爱赴死是一种悲剧，那么活着的人呢？像小说中的主人公谭宝山与吴彩霞之间的碰撞，仰慕之情，终究在金钱、名利、权贵的追逐中迷失自我，终究是劳雁纷飞各一方。黄昏，风吹着两个将要离别的人，有些愿望戛然而止了，遗憾和惋惜藏在没说出来的话里。风吹着没有来得及发生的，也吹着已经发生了的，吹着将要前行的大道或歧途。临别时，似乎有很多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挤出一句一路平安吧。或许，留下的那人，望着离去的背影，会潸然泪下……
爱能过去，恨也能过去，真情难忘人生无悔。
毕竟，经历过同甘共苦的两个人，即使面对已毁灭的爱情绿洲，也能从容放手。爱过，不必说抱歉，毕竟曾经拥有过。这是《山霞》无声胜有声的地方，是肖克寒站在爱情，站在道德至高点所呈现出来的，大开大合的人性之美。尽管有些凄凉，但与人共情共振，这也是文学艺术向善的力量。
（选自《新花》202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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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伟建，湖南新邵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见于《创作》《湖南日报》《长沙晚报》《邵阳城市报》《张家界日报》《齐鲁晚报》等报刊。
（图文供稿：巫伯儒）
《新京都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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