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三)
《灿烂少年》续一
(一)冰船
严冬到了,我开始在北口村过第一个冬天。那时,我将要12岁了。
村东边有一个大水塘,人们叫它大壕。壕边有两颗古老的大杨树,很粗很高,树干直径有两米,枝叶茂盛,覆盖水面。树干底部是空心,可蹲下四、五个人。
壕水结冰了。我和大哥二哥到冰面上很小心的踩了几脚,用石头猛砸了几下,冰面没有裂纹,说明冰层很厚。于是,我们回家找出在桃花镇玩过的两只冰船,在壕里滑了起来。壕边出现了围观者,他们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他们没有见过冰船,更没有滑过。几个好奇的孩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男孩赵德全拿起我买的冰船观看:一块方木板下有两根木条,木条下有粗铁丝与冰面滑动。再加上手中的两支冰锥扎动冰面,冰船便飞快的滑动了。这个村的人们是第一次看到冰船。因为交通不便,造成封闭,封闭就造成落后。
几天后,他们之中出现了冰船,而且数目越来越多,后来几乎每个男孩都有一只冰船了。我们的搬迁给北口村的孩子们带来了冰船技术,使他们在冬天增添了冰上乐趣。从此后,每年冬天在北口村边的冰面上到处是孩子们飞快的滑着冰船玩耍。
由此可知,人们的搬迁会大大促进人类社会的发展。
(二)棉衣和虱子
那时候,农村人们的服装样式很古老,都是大襟袄大裆裤,什么是大襟袄大裆裤?大襟袄就是一扇袄襟特别宽大,纽扣在腋下,冷风不会从前面吹进。大裆裤就是裤裆很深,裤口很宽没有开裥像个大口袋,穿上后在前面叠一折用布带捆住。因为贫穷几个冬夏都是一套衣服,夏天抽出棉花是夹袄夹裤,冬天再装进棉花就是棉袄棉裤,没有外套,没有内衬,冬天怕冷风钻进裤腿就用布带扎住裤腿。人们站着的样子如同鲁迅先生说的:像个圆规。人们经常两手筒在袖口里,这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暖和两手,二是防止冷风要钻进袖筒里。从服装看,人们一年只有两季——冷季和暖季。在更换衣服时,就没的穿了,只好围着被子呆在家里。我家毕竟是干部家属 ,我弟兄几个都有衬衣衬裤穿。人们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服,只有在过年时才可能穿上没有补丁的衣服。
那时候人们身上的虱子特别多,我见过一个人把手从裤口伸进,从裤腿向上一缕,就抓到一把虱子,足有五十多个,把这种收获当做荣誉来夸耀。我身上也有虱子,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样的水准。虱子是吸人血的,如果你不运动,就会感到虱子在咬你,所以,人们在静下来的时候就不得不将手伸进身体内抓虱子,不然浑身痒得难以忍受。晚上,家家户户在油灯下抓衣服里面的虱子。冬天消灭虱子的办法是把棉衣翻出放在院子里冻一晚上,虱子从衣缝里全部爬出,冻死了。可是,到晚上新的虱子又产生了。夏天,有的老人坐在大街乘凉时抓虱子,抓一个往嘴里吃一个,说是自己的血。后来,市场上有了叫敌敌畏的农药,人们从学校要一支粉笔蘸上敌敌畏画在内衣缝里,很长时间不会有虱子了,不过人会有中毒的危险。我就中过一次毒,两腋下起了大水泡,躺了几天炕,是曙光机械厂的医生给我看好的。
自从市场上有了洗衣粉和秋衣秋裤之类的内衣,虱子在人们的身上渐渐减少了,大约在八十年代,虱子才在大多数人身上消失。真是大快人心,消灭了一种寄生虫。

(三)布鞋
那时候,我们脚上穿的鞋都是家里手工制作,鞋有三种:夹鞋、棉鞋 和毡鞋。毡鞋是让毡匠做的,白羊毛做的,最适合冬天雪地里穿,记得我念高中时脚上还穿着 毡鞋毛袜子。
布鞋棉鞋都是母亲做的。那时家家户户的妇女都会做鞋。鞋帮是用破衣服打成胎子用针线密密的缝好,做鞋底子最辛苦,鞋底是由几层布胎子组成,用细麻绳一锥锥一针针的纳鞋底,很费两臂的力气。那时候,无论粗细麻绳都是用白麻拧成的,白麻是生产队自己种植,3米多高,夏天成熟,一捆捆放在水池里浸泡,秋天,大男人们脱光衣服、喝上几口酒、跳下绿水池、捞出一捆捆发臭的麻,晒干。妇女们就开始一根根的剥麻皮了。纳鞋底的细麻绳是用拨吊拧成的。鞋底鞋帮做好后,就用细麻绳缝在一起。新鞋硬邦邦的穿在脚上很不舒服,脚后筋往往被磕破出血。棉鞋的鞋帮里装进棉花,鞋帮是两半的,脚面有合缝。
那时候的妇女很辛苦,人们身上穿的都是她们一针针一线线缝制的。工业的发展使广大劳动妇女得到解放。
(四)油灯
六十年代初,蔚县还没有照明用电,虽然在五十年代北口村搞过小型水力发电,但是因为设备落后没有成功。夜间人们的照明用具是油灯。一般家庭自制油灯,找一个小玻璃瓶,让白铁匠用白铁皮卷一根细管和瓶盖,用旧书纸卷一根灯芯,放进煤油就可以了。有时候,没钱买煤油,就用一根细铁丝串上杏核仁或蓖麻仁照明用。
油灯下做晚饭很不好,有一年冬天的晚上我回家吃晚饭,母亲从锅里给我挖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高粱面搅纳糕,我端在手里觉得气味不对,拿到油灯下一看,哎呀!碗里有一只煮熟了的老鼠,恶心极了!晚上的饭菜时常带有煤油味,因为妇女们做晚饭经常挪动油灯。人们的房顶棚熏得乌黑光亮,就是做饭和油灯的烟长期熏的。油灯的烟很大,我经常用它熏剪纸的底样。
机关单位的油灯比较高级一点,是有玻璃罩的,从供销社买来的,很费油,一般家庭用不起。学校办公室和大队部用的就是这种玻璃罩油灯。
生产队夜间牲口棚里用的是有玻璃罩手提的更费油的马灯,这种油灯不怕风吹雨打,人们集体夜间活动离不开它。
人们生活在没有电的空间里,过着原始的生活,白天黑夜除了大自然的声响,一切都那么寂静。

(五)变迁 在我从桃花镇搬迁到北口村的第二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学校院子里,突然听到校门外的大街上隆隆的响声和喇叭声,同学们跑出学校,哇,各种各样的汽车停满了大街,望不到头看不见尾。我们感到非常新鲜,兴奋极了。我们老师郭有发说:这是内蒙古03建筑队到北口的山峪里建造工厂。
星期六下午我迫不及待的和几个同学跑到村南的山峪里观看。工地上热闹极了,我们高兴地东跑西颠、目不暇接、手舞足蹈、大声呼喊。各种各样的颜色不同的奇形怪状的工程车在山峪中、山坡上来回穿行,隆隆的声音响彻山谷。我们中谁也没有见过如此现代化壮观场面。
03建筑队的工人们个个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光亮 ,都是胖胖的健壮的 ,他们和北口村民相比,他们头戴黄色安全帽,简直是天神;而村民们看起来都是东亚病夫。工人们对村民们很热情,特别喜欢我们小孩,给糖果,还把我们抱在他们那宽大的怀里,我们明白,他们长期离家在外,很想念家中的孩子,所以对我们这些衣服破烂的孩子也异常欢喜。
他们驻扎在村边的帐篷里,吃饭在村大队部院内的大帐篷里,他们的饭菜色香味极好,雪白的米饭馒头,长长的面条在精美的筷子拨动下从大花碗里吸进他们那油亮的嘴巴里,真使我们暗暗流口水。他们时常给我们馒头还有大块的肉吃,就别提多香了。
他们,03的建筑工人来了,这个封闭落后的山村从此热闹起来了,村民们好像是第二次得到解放,重见天日,不再每天板着面孔死气沉沉。他们话语多了,人也精神了,脸上时常挂在笑容和03工人们坐在一起嘻嘻哈哈谈论着小孩听不懂的话题。工农到底还是一家人嘛。
作者简介:田金,1956年生,河北省张家口市蔚县人。毕业于宣师和张家口教育学院,双大专学历。中共党员。中国山水画画家,师承著名画家刘天瑶,中学一级美术教师,河北蔚县老年大学教师,张家口市老年书画研究会理事,《老人世界》刊物通讯员,中国东方文化研究会美术研究员,央视书画频道签约艺术家,获国宝级艺术大师荣誉称号,并有中国馆藏级艺术名家和世界艺术泰斗之荣誉。
主播简介:伦刚,河北蔚县人,高级教师,河北散文学会会员,张家口市作协会员,《长城文艺》签约作家,蔚县作协常务理事,蔚县朗诵协会负责人。喜欢朗诵,在音韵的激昂旋律里,汲取奋进力量,让生命因朗诵而闪耀光芒。

编辑简介: 李玉华,河北省蔚县人大常委会四级调研员,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诗词协会会员,蔚县作家协会会员,诗词云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诗协女工委会员,第九届半朵中文网专栏高级作家,都市头条认证作家,都市头条认证编辑。多次参加国内征文比赛获奖,多篇文章在国内各大报刊杂志、网络平台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