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

作者／张昆华

诵读/梦锁清秋

     今天好冷，气温只有四、五度吧，绝对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

      其实，冷空气刺激一下，人会更精神，脑子也会更清醒。

      上午十点多，和老伴牵着小外孙，蹓跶到菜市场，顺便买点菜。

菜市场建在地下，这是现代城市的特点之一吧，虽然深达七八米，但上下都有电动扶梯，倒也方便。

买好菜，刚走到电动扶梯前，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洪亮的声音：扶好，扶好，扶好哟。

转头一看，两位体态稍显臃肿的女老人来到了扶梯前，说话的，是后边一位身着保安服的男子。

停下脚步，让两位女老人先上了电动扶梯，我暗暗打量身旁的男子：四十多岁，身高近1米8，身材板正，感觉一定当过兵。

忽然，“哎哟”一声，已经上到扶梯中部的两位老人，前面一位站立不稳往后仰，把后面一位也靠倒了，两位女老人一前一后，头朝下四仰八叉倒在扶梯中央。

我迟疑了一下：毕竟事不关己，毕竟已年愈古稀，而且，万一成了“东郭先生”呢？

匆忙中，迟疑了不到两秒，我和旁边的保安一起冲了上去。

保安去扶上面那位女老人，我蹲下来用劲把后面那位女老人的上半身抬了起来，后边又赶上来一个男子，一起把老人扶了起来，搀扶着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

       幸好，两位老人虽然受了惊吓，脸色苍白，头发散乱，手上有点擦伤，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感谢有人紧急按下了扶梯的暂停健，不然，情况可能会糟。

回到家，我还在回味，特别是回味那一瞬间我为什么会“迟疑”。

迟疑，其实是在想“扶不扶”？

     “扶不扶”本来不应该是问题，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善心、爱心是刻在骨子里的，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扪心自问，我觉得我是有善心、有爱心的。

     但“扶不扶”之所以成为问题，确实是当今的社会现象，触及到社会信任，触及到道德观念，触及到法律制度以及人性善恶等多个层面。

      当善心爱心可能招来灾祸，当赠人玫瑰不是手有余香而是可能被花梗刺伤，会有多少人再愿意伸出援手呢？

      就在十多天前，北京，一位老太太散步摔倒，路人硬是冷眼看着没人去相救，任老太太在路上哀嚎，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今天的首都，令人唏嘘。

      想着想着，忽然想起我三十七年前的那一次“迟疑”。

1987年，我在矿山任矿党办主任。冬日的一天下午，我和一位四十多岁的副矿长在县城办完事，搭乘县车队那辆破旧的大客车，一路颠簸着回矿山。

车到毛坪，这是乡政府所在地，正逢赶场天，上下车的人多，车内越来越拥挤，我和副矿长都站了起来。

忽然，趁着拥挤，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悄悄把手伸进了一个妇女的衣服口袋，我站的位置正好看得清清楚楚。

       咋办呢？我迟疑了。

      这小偷身强力壮，而且，多半还会有同伙。

       我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了副矿长，才发现副矿长也在偷偷看我。

抓吧，肯定有风险；装没看见吧，外人不知道，但恐怕副矿长和我从此都会相互低看一眼。

      脑子里，善恶两只老虎在打架。

      瞬间，我两的目光从迟疑转为坚定，看着小偷的手从那妇女口袋里掏出了钱，我两同时大喊一声“抓小偷”，猛扑上去，共同用力把小偷的手扭在了背上。

      没有绳索，我两一人扭住小偷的一只手，把小偷押往派出所，身后跟了不少看热闹的。

      说实话，虽然当时气势汹汹，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到派出所才发现，那位被偷的妇女没有跟着来。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天快黑了，我两走在回矿的路上，又累又饿，但步子与心情一样，很轻松。

      相距三十七年的两次“迟疑”，加起来可能只有三秒多，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说实话，我等凡人，遇上此类事情迟疑一下，我觉得可以原谅。

       三字经开篇说“人之初、性本善”，其实，人生来就是自私的，或者说，人都是自私的。

       恕我境界太低，我想象哪怕伟人与英雄，概莫能外，道德模范也要养家活口，不可能完全无私。

      任何人的心中，都会有善念与恶念，所谓好人与坏人，无非是心中的“善”克制了“恶”，或者是“恶念”太重。

      甚至只是“恶”在某时某刻冒了头，做了恶事，也就成了坏人，也就是“善恶就在一念间”。

       但我们的社会，需要大力弘扬正气，需要善心、爱心多一点，需要互帮互助，“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不管社会如何变化，善良绝对不能成为“奢侈品”

       尽管心里原谅了两次“迟疑”，但如果下次再遇见呢？

       我希望我不再“迟疑”，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作者简介：张昆华，云南人，1954年生，从十三岁打工到国企负责人、公务员，现退休居昆明。